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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6:21:38 作者: 褚知白
    那道君本欲離開,聞此停住了腳步,解釋道:「那女弟子修的是逍遙劍道,劍法講究隨欲而行,你跟對手論道前,連這些都不了解嗎?」

    方洲徹底傻了眼。

    他向來只聽師門的師兄和師姐們貶低逍遙劍道,只知道他們都是一群靠著選逍遙劍道混進內門的弟子,哪裡認真了解過逍遙劍道是如何修煉的。

    崔辛夷拎著劍,笑吟吟走到他的跟前,沖他道:「方師兄,師妹本來與師兄打賭,其實並無惡意,也是想尋個機會請師兄指教幾招。眼下看來——」

    她說著,頓了頓,一張俏美的瓜子臉上帶了些遺憾之色,搖了搖頭,道:「師兄修無情劍道五年,竟還比不上師妹一個入門三月的。看來我師弟說的還真對,你們無情劍道——也不過如此。」

    少女最後幾乎話放輕了聲音,只有離她最近的方洲能聽得著。

    方洲臉都氣紅了,卻是一言不發,拿起劍就準備離開,崔辛夷卻橫劍攔住了他,笑道:「師兄,你不會是忘了我們的賭約吧?」

    方洲臉色由紅轉白,他以為少女不說話是一時忘了這賭約,想趁著她不注意的時候離開,卻不想崔辛夷還惦記著這回事。

    方洲能不顧同門師兄弟的眼光堂而皇之去諂媚崔仙客,可他在大庭廣眾之下學狗這回事他還是做不到。

    他心裡羞惱至極,怒視著崔辛夷,繃著臉,一言不發。

    崔辛夷道:「方師兄不會想賴帳吧?雖我小師叔不在九淵劍宗,但我可是隨時都能給他發靈信的。」

    方洲牙根咬緊,冷聲道:「師妹,這樣的賭約,但凡是一個有血性的劍修都不會應的,我不認!」

    崔辛夷一邊的黛眉抬起,說著還真是當著方洲的面寫了一個靈信,方洲偷覷了一眼,發現上面寫的果真是崔辛夷向曛遲道君告狀的話。

    她怎麼回事?說找曛遲道君撐腰還真去找?!

    方洲見這靈信真的發出去了,才慌了神,對崔辛夷道:「崔師妹,我認賭還不行?曛遲道君除妖繁忙,我們還是別用這些小事發靈信打擾他了。」

    崔辛夷瞥他一眼,這人真是當崔仙客的狗腿子當慣了,果真能屈能伸。

    她素手纖纖,攤手擺了個無奈的姿勢,道:「那怎麼辦?我的靈信可是已經發出去了。」

    方洲:「師妹還是發一條說方才都是誤會也不遲。」

    崔辛夷意有所指:「師兄的賭約還未履行,怎麼能說是誤會呢?」

    方洲臉色漲得通紅,不情不願叫了兩聲「汪汪」,叫完他滿臉憤恨盯著崔辛夷,崔辛夷點了點頭,又開始發靈信。

    劍靈早在崔辛夷識海中笑得滿地打滾了,它道;「崔辛夷,你瞧他那臉紅得哈哈哈哈,他本來長得就白,真是要笑死我了。」

    崔辛夷卻沒有理會,認真寫著手裡的靈信,又發了一封新的靈信。

    -

    寒冰築成的洞府里,張闌清身著九淵劍宗的道袍,盤腿於玉床上打坐。他滿頭烏髮用銀冠束起,銀狐面具擱在了一旁,少年額前有幾縷髮絲垂在臉頰一側,發尾沾在他殷紅的唇角,顯出幾分靡麗來。

    他長眉蹙起,在眉間凝成褶皺,細密的汗滴從他的額頭沁出,他緊緊閉著雙眼,一副很不安穩的模樣。

    張闌清很清楚,他現在已經陷入了夢魘。

    眼前是一片皚皚雪原,他提著劍走在結滿了冰的長河邊上,四周是一片寂靜,沒有人,沒有半點聲音。

    長河邊上的雪地里卻冒出了點點淡紫的小花,讓這冰雪之中又含了絲絲生機。

    這是他的內境。

    修士之中,只有極少數很有天賦和悟性的才可能會在修為修到了一定境界的才有內境。

    整個九淵劍宗擁有內境的,除了他,便也只有他師兄映山道君了。

    內境外的張闌清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可內境中的他卻宛如一個提線木偶一般,只知道無知覺地往前走。他拼盡全力控制著內境中的自己,可還是只能眼睜睜看著那白衣道君向河邊走去。

    他一步一步往前走,河面上突然傳來「砰」的一聲碎冰聲,河邊的碎冰漂走,白衣漸漸被冰冷的河水浸透。

    眼前暗下來,只能看到湖水裡的浮光掠影,和湖面上漂浮的塊塊碎冰,白衣道君一點一點往下沉。

    內境外的張闌清大汗淋漓,內心突然生出一股挫敗來。

    又是這樣,他對心法的修煉只能止步於此。

    他的師兄映山道君在化神期修為的時候已經能夠靈活控制內境中的自己了。

    正在這個時候,他眼前畫面突變。

    耳邊傳來師兄的聲音:「露白,你今日當真要為了她放棄自己的道?」

    為了誰?她是誰?

    張闌清抬頭一眼,眼前是宗門裡巍峨的問道碑,平素只有犯了錯的弟子才會被罰跪在問道碑前,而現下,跪在問道碑前的人是他。

    他聽見自己回答道:「是,師兄,她就是我的道,今日我折劍在此,從此再不入無情劍道。」

    折劍?

    不,他絕不能折劍!

    可是內境外的他顯然控制不了自己,只能眼睜睜看著戴著銀色面具的男子將湛盧劍折斷,口中吐出一口鮮血來。

    映山道君帶著嘆息的聲音傳來,他道:「師弟啊師弟,當初我就不該收下她,平白惹得你多年道統全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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