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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6:21:38 作者: 褚知白
想到了自己在上界的日子,蓮姿簡直忍不住要哭出來,她在上界的家族地位雖不高,但也足夠讓她活得逍遙自在,維持她高高在上的尊榮。她並沒有自己在受審時表現得那麼剛強,不過是畏懼慣了上界帝君的手段。
不管怎麼樣,今天她必須要走。
再待在這裡一刻,指不定還要受到怎樣的侮辱。
打定主意,蓮姿向崔寒櫻投去了希冀的目光,她如今已經力竭,又沒有咬舌自盡的勇氣,能直接由旁人動手豈非更妙。
崔寒櫻自然能明白她是何意,她卻只是微微一愣,眸光閃了閃。
蓮姿便聽到仙姬用仙器給她傳的音:「蓮姿,你可……可能再忍受一番?天下蒼生才是大計,沒有你我恐怕一個人做不好。」
這往日常常被她掛在嘴邊的話如今成了絆腳的石頭,蓮姿衝著崔寒櫻搖頭,她眸中含淚,眼中帶著乞求。
崔辛夷不動聲色打量著這主僕二人的眼神交流。
蓮姿這樣一副階下囚的模樣,與她記憶中某個場景慢慢重合。
隱蔽的一個洞穴里,一身藍衣的少女滿身大汗淋漓,浸透了衣衫,她頭髮都被汗水襦濕,汗涔涔貼在她的額頭和兩頰上。
她被捆仙繩牢牢捆著,動彈不得,只能坐在地上,她身上已經有不少的傷痕,都是在逃跑途中被崔仙客的劍氣所傷,血水泅濕了她的藍衣,讓她看上去格外狼狽。
她已經被關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牢里大半天了,崔仙客隨手將她丟在了這裡,便沒有人再來過。
按說待在這樣昏暗的環境,沒有一個人陪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死亡就會悄然來臨,正常人都會被逼到崩潰的。
可少女卻沒有多少恐懼的情緒,滿滿占據她心神的只有一件事——張露白怎麼樣了?
她摩挲了一下手指,張露白將符籙塞到她手裡的時候,沾在了他手上的血蹭到了她的手上,她心頭一顫,似乎還能感受到那血冰涼的溫度。
張露白本就是半妖之軀,先天不足,修為天賦比之妖族和人族都差了許多,他那樣拼命修煉多年,才有了如今這樣的修為。
那可是金丹修士的一劍啊,他怎麼能擋得住。
少女本來不害怕的,可想到張露白也許已經死了,她心頭突然湧現了無限的恐懼。
倏爾,一道亮光點亮了昏暗的洞穴,少女抬眸一看,原來的一個青衣侍女手執一顆夜明珠走了進來。
侍女走近了少女,朝她和善一笑:「你便是崔仙子吧?我是洲主府的侍女蓮姿。」
蓮姿笑得很是親切和甜膩,她娓娓道來自己家的小姐是多麼多麼善良,多麼為天下正道著想,勸說崔辛夷主動把自己的心讓給崔寒櫻。
她閉上眼睛不為所動,沒有誰要為旁人的生命負責,更何況,論起對天下蒼生的貢獻,崔辛夷研製出精妙的丹藥和傷藥,救活了無數修士,她不認為她就比那崔寒櫻少。
蓮姿勸說許久,她都是一副油鹽不進的姿態,蓮姿終於被惹惱了。
她輕笑一聲:「你就不想知道那救你的半妖是個什麼下場嗎?」
少女睜開了眼睛,蓮姿問出來的話確實是此刻她最想知道的。
蓮姿接著道:「那半妖沒死。」
「沒死」兩個字像是砸在了崔辛夷的心上,讓她心跳一瞬間快了許多。
她抿了抿幹得起皮的嘴唇:「你想要我做什麼才能放過他?」
她不是傻子,蓮姿這個時候問出這樣的話,不正是明晃晃地拿著張露白的性命威脅她麼。偏偏這時候這人是她的七寸,她為了一個讓他繼續活下去的可能,沒有什麼捨不得的。
張露白願意捨命救她是情分,是她永遠都沒法還清的真心,知道有人願意這樣為她孤勇過就夠了。
蓮姿丟給她一把匕首,道:「你自己把自己的心掏出來,我就讓崔世子放了他。」
她應了,就算是有靈力,挖出自己的心臟仍需要莫大的勇氣,可等崔仙客從她手上接過心臟的那一刻,臉上帶著溫柔淺笑的侍女臉色一變,得意地笑了起來。
「你可真蠢啊。」她眉毛揚起,一雙丹鳳眼裡都是得意,「那低賤的半妖竟敢阻攔崔世子為小姐尋找藥引,崔世子早就一劍殺了他。」
「騙你的你還信,我讓崔世子把他扔進妖獸堆里的時候,他還沒死透,一雙眼睛看的人心裡發毛,生是妖獸生的玩意,屍體餵了妖獸也算是落葉歸根了……」
回憶戛然而止,崔辛夷耳邊傳來大族老的聲音:「若饒了這賤婢一命,放縱侍婢害主,往後崔家還何以立威!」
蓮姿聽見這話,眼睛瞪圓,伸出一雙滿是血污的手,顫巍巍朝崔寒櫻伸過去。
她苦苦望著望著崔寒櫻,希望她能出口,讓她藉此機會死去脫身,免於忍受自殺之苦和接下來的侮辱。
崔寒櫻卻嘆了口氣,向她投去了失望的眼神。
蓮姿自然明白她是何意,但平安悠閒的時候當然可以大談以天下興亡為己任,她如今自己的安危都快顧不上了,哪裡還有閒心顧得上所謂天下蒼生。
二族老也附和起大族老的話來:「小姐說出這樣的話,還是太年輕了,做事全靠自己的一腔善念赤誠,終究還是難以在修真界立足,對待這樣害人的賤婢,可不能心慈手軟。」
崔寒櫻聽見這話,膝行兩步,哭得梨花帶雨叩首道:「族老,蓮姿只不過是行事容易衝動,她不是個心思狠毒的,還請父親和各位族老饒她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