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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6:20:29 作者: 華欣
路喜沖大門方向一指:「是對過兒瑞寧爵爺家的新少爺,前幾日才認祖歸宗,又請喜酒,給改了姓氏,如今叫做紀安康。」
崔永昌拍了拍椅子把手,嘖聲道:「是他啊。」
瑞寧爵爺是出了名的混不吝,平日裡說話行事跟常人無異,然一旦說急了眼,就七個不顧,八個不管,聖賢書全都拋之腦後。
只一門心思地跳腳要跟人比個高下才成。
眼下他兒子沒了,少不了要跟人大鬧一場。
至於這被鬧的是那小混蛋還是自己,就全看天意了。
路喜接著往後頭說:「醉紅樓的不敢管這事兒,但瑞寧老爵爺那裡必不能罷休,舅少爺不敢擅自拿主意,又說咱們家跟紀家有些交情,才使人來跟您討個主意。」
「他不敢拿主意?」崔永昌諷笑,「他那是雞賊,不肯沾一手腥!」
幾回事情下來,早就教他看透了曲映懸那臭小子。
平日裡左一姐夫、右一個姐夫的叫的親近,私下裡在阿娪跟前賣派他的不是也就罷了,還碰上個什麼麻煩事兒都要往他跟前來推。
那臭小子,端的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實則就數他是個小黑心鬼。
正說著呢,外頭來人傳話,說是家裡來了客人,夫人叫世子爺往點春堂說話。
再問來客是誰,小丫鬟笑著往對門兒看,只說是紀家的人過來串門兒了。
崔永昌跟路喜對了個眼神兒。
串門兒?怕是來討債了!
崔永昌回屋換了見客的衣裳,正急促促的要順著廊子往點春堂去,曲妙妙從屋裡追出來,拉著他的手道:「什麼要緊的事兒非得你去?我跟你一道兒?」
這會兒臨近中午,曲妙妙怕他吃酒,有些放心不下。
崔永昌看她擔憂模樣,越性覺得此小人兒可愛至極。
她今日戴的是一對掐絲纏金葉子的耳墜,雖沒有流蘇,但她歪頭說話,那枚葉子掛在金珠上搖搖曳曳,恍惚間似是划過她的肩頭。
崔永昌從自己的思緒里回神,咧著嘴沖她一笑。
也不顧跟前還有點春堂的丫鬟,他將人拉近一些,俯身在她面腮啄上一口。
「不使你一道兒,乖乖在這院等我,一會兒就回來了。」
曲妙妙捏著他衣衫的領口,不放心地囑咐:「那你可不准吃酒!」
崔永昌言之鑿鑿:「不吃的。」
他正吃著劉大夫給開的調理身子的湯藥,等著給老太太抱孫子呢,自是鮮少再碰那些。
聽他親口應下,小人兒才笑著點頭,目送著人出去,又伏案桌前,去理手頭的幾筆緊要生意安排。
崔永昌到點春堂的時候,瑞寧爵已經在辛氏跟前紅眼白牙地急起來了。
兩家是幾輩子的老鄰居了,紀家這一代雖沒落了,但情分擺在那裡,紀爵爺又哭又鬧的在跟前撒潑胡鬧,辛氏還真得讓上三分。
「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怎麼還就哭上了呢?」辛氏讓春姑姑過去把人攙扶起來,又添茶水,勸著教他平定才好。
「還不讓哭了!」紀爵爺跳腳起來就罵:「我家死了兒子,你倒在這裡說風涼話!趕明兒你家永昌蹬腿,我看你不哭!」
紀爵爺罵的正歡,這一句話出口,自己先膽怯了。
崔家小子打小就是個病秧子,幾次都要準備後事了,虧他娘拿銀子堆著,才將將護著長大。
後來聽說是送去了海外仙山求了神醫,將養幾年,回來能跑能跳,方是個萬全的人兒。
如今他在辛氏面前罵人家兒子,此婦人手段厲害,少不得要翻臉。
紀爵爺抬眼去看辛氏面色。
果然,剛才還賠不是的臉上這會兒蒙上凜色,翻眼皮瞪人,手裡的帕子也攥起來了。
紀爵爺要給便宜兒子討個公道不假,但也沒想著真跟崔家的人翻臉。
「我……我那是一時口快。」紀爵爺的氣勢熄下幾分,嘆著氣又去念自己的便宜兒子。
「咱們這麼多年的老鄰居了,我們家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
「自打我家紀涼沒了以後,連個以後給我摔磚引幡兒的人都沒,好容易尋了個有血脈親緣的外甥,認作了兒子,滿青州城的設宴叫人知道。」
紀爵爺拍著大腿說話,唉聲嘆氣的模樣,顯得整個人愈發蒼老幾分。
「這才孝順了我幾天兒啊,就叫人給打死了!」
他拿袖子沾了沾眼角,往下道「那知府衙門我是不怕的,別說是那小知府的表哥,就是親娘老子,我也能照樣打殺過去,替我家康兒報仇!」
「只是……他又是你那兒媳的娘家兄弟,若我真想鬧大,又恐傷了兩家交情。」
誰不知道辛氏那兒媳是個旺夫命,嫁進了不過一年有餘,她兒子的身子骨就一天好似一天。
是以,辛氏拿她當眼珠子一樣寶貝。
今日他來鬧一回,就是想跟崔家討個准信兒。
不能自己這邊忙活到一半兒,崔家又站出來說情。
那時若再讓步,旁人不當他仁義,只會在背後說他是懼怕了崔家。
倏地,門外傳來人聲:「紀叔叔這話在理。」
紀爵爺扭頭去看,來人一身水綠長衫,明珠束髮,進門先給辛氏作揖:「見過母親」
又拱手行禮:「請紀叔叔安。」
紀爵爺鬍子顫了兩下,才咬著牙罵:「呸,安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