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2023-09-19 06:20:29 作者: 華欣
見他還是滿目困惑,又道:「咱家藥材買辦劉掌事家的閨女,她娘如今也在後院伺候,管著府里的一應花木用度。」
崔永昌道:「劉掌事我倒是知道,前些年有臨近的大宗生意,我也參與一二,自然認得他的模樣,怎麼不知道咱們院子裡有他家女兒?」
說話間,寶梅拿了一方錦盒進來,笑著插言:「虧得秋彤三天兩頭的找機會跟路喜搭話,打了那麼多回照面,竟忘了在主子跟前自報姓名了。」
她嘴角勾起,打開錦盒給曲妙妙觀瞧:「您瞧瞧,是夫人使人送來的,說是拿輝月紗堆出的新鮮樣法,簪於發間,流光溢彩,比真花還要俊俏呢。」
輝月紗乃海外舶來之物,便是宮裡的娘娘們也少有使得。
這幾支絹花,瞧著輕巧,卻是金貴。
曲妙妙取出其中一支,拿在手中細細地看,扭頭道:「前幾日我去請安,母親說我戴的素了,今兒就送了花兒,你若連這個也不許我簪,那可就得跟母親去說了。」
月前,她出門赴宴,回來叫他撞見,沉著臉好一番數落,又說金珠銀飾一身俗物,且叫囂著不准她再戴那些花紅柳綠的出門走動。
這會兒辛氏送來的絹花,她回頭定是要戴著去點春堂謝恩。
先說清楚了,免得他又無端生氣。
崔永昌吃好,撂下筷子,接過寶妝遞來的濕帕子擦手,癟著嘴回她:「腦袋長你身上,我還管得了你往上簪什麼花?」
「哼。」曲妙妙低低嗤聲,懶得同他分辨,起身去了裡間。
崔永昌又探頭追進來,補充一句:「在家怎麼都好,只是出門走動,還是樸素些好。」
她生得極好,珠圍翠繞,愈發得引人矚目。
他的夫人,豈能叫旁人瞧了去?
只是這些話不好解釋,他舔了舔唇,還想再強調兩句,忽聽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路喜旋風似地跑了進來,請安也不顧,上氣不接下氣地道:「世子爺……快跑!夫人領了春姑姑來,帶著家法,說是要打你呢!」
「為……為什麼?」崔永昌嚇的直打磕巴。
從小到大,他最怕的就是他娘。
辛氏嚴厲,又是說一不二的性子,私下裡,動怒了連宣平侯都要挨打。
崔永昌自幼身子孱弱,上頭有太皇太后心肝寶貝兒似的護著,在家有宣平侯驕縱,誰不把他當祖宗一樣順從。
唯有辛氏,惱他性子蠻橫,不遵循禮數規矩。
常拿家法出來,教他漲些記性。
只是,成親前挨打也就罷了,如今他都娶了媳婦,怎麼還要挨打受過?
路喜跺著腳砸手,「哎呦,我的爺,眼瞧人都要進院子,哪還有功夫發癔症去追那些緣由!」
他拉著崔永昌就往後院跑,後院花木眾多,能掩住人影,繞過池塘,還能從角門出去。
不管怎樣,先躲了這頓板子。
等夫人氣消,再回來磕頭認錯,怎麼的都好。
崔永昌看看身旁一臉錯愕的小姑娘,想起自己身為人夫的氣概,在她跟前挨打實在不甚光彩。
咬了咬牙,長嘆跺腳,跟著路喜往後院去了。
第4章 「爺是疼你,換了旁人,我……
西風起,院子裡一片肅殺。
幾株玉蘭才裹骨朵,綠葉未生,光禿禿的枝條被風掠過,昭昭然搖曳,唯有裂開的三兩花苞在沉悶中添了一抹著色。
破了眼前的凜冽寒意。
頭頂的太陽刺眼,檐下引水的梅花墜子也跟著微晃,敲在四方石凹里叮叮作響。
辛氏坐於上首,髻雲高挽,翠玉為飾,一身單薄的春暖花開素色錦衣,上繡八寶如意團圓圖,又勾銀邊,嵌珍珠作扣,衣襟處打著錦繡山河結。
曲妙妙小心的伺候在桌前,奉上茶水,貼心將湯婆子添了新茶,捂於一雙瑩細柔荑之下。
「母親,這回就饒了他吧。」她目光探向屋外,眼底是藏不住地擔憂。
順著她的目光望去。
正當院子裡,押著逃跑未遂的崔永昌,臉貼著板凳趴著,被幾個親兵按住了胳膊,動彈不得。
兩個膀大腰圓的漢子立在旁側,手裡提一桿胳膊粗細的軍棍,怒目圓睜,擺出駭人的架勢。
那模樣,似是只需一聲令下,當即就能叫跟前的小世子體識到人間疾苦。
曲妙妙偷瞄那高舉的棍子,暗暗道:別說打足二十棍子,就是一兩下,也夠崔永昌吃一壺的了。
「哼。」
辛氏自鼻孔輕嗤一聲,「吃酒作禍,誤了生意上的事不說,整日裡只在你跟前橫挑鼻子豎挑眼,這等無賴混帳的東西,你還替他求情?」
」小姐,世子爺身子骨孱弱,姑爺又不在家,這二十板子打下去,要是生出個好歹,可……」春姑姑也在一旁說情。
辛氏凜色:「在外頭吃花酒就不作踐身子?能醉大半個月的東西,身子骨不比咱們要好?」
「小姐——」
春姑姑還要再勸,被辛氏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打!」
辛氏態度決絕,外頭的親兵也不敢塞責,互相遞了個眼神,攥緊了棍子,牙一咬,便狠狠落下。
「啪啪。」
接連兩聲,打得清脆,明顯是棍子支著棍子,做了樣子給上頭瞧的。
辛氏乃常年在外走動之人,豈會聽不出這點兒貓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