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頁

2023-09-19 06:08:09 作者: 含胭
    阿岳點頭,叫童希貝走去他前方四、五米遠處,童希貝站好姿勢看著他,大喊:「OK了!」

    阿岳拿起相機,移到下巴的位置,說:「我喊一二三。」

    「好!」

    「一,二,三。」

    童希貝笑靨如花,舉起手比了個V手勢。

    「卡擦」一聲,阿岳放下相機,童希貝立刻跑了回來,拿過相機看回放。

    令她驚訝的是,阿岳居然拍得非常好,地平線在照片下方三分之一處,完全沒有傾斜,背後的雪山完整清晰,人物對焦準確,童希貝傻乎乎的樣子位於照片中間,笑得很開心。

    「哇----拍得很不錯嘛!」童希貝放心了,又把相機交到阿岳手裡,「快快快,再幫我拍幾張。」

    她擺了許多自以為美美的姿勢,最後還要跳起來拍,阿岳說沒問題。他喊到「三」的時候,就已經按下了快門,正好捕捉到了童希貝張開雙臂躍起的瞬間。

    看著這些照片,童希貝高興壞了,之前她的確有顧慮,與阿岳出來玩,他不能替她拍照,現在看來這完全不是問題,阿岳拍得很好,他的手很穩,居然沒有一張拍糊,童希貝甚至覺得他拍得比自己都好。

    還沒有興奮多久,童希貝就覺得不對勁了。

    她一下子覺得胸悶難耐,呼吸困難,仿佛氣都喘不上來。她抓著阿岳的手臂,慢慢地蹲下了身,全身酸軟無力,張著嘴連話都說不出來。

    阿岳心裡一驚,急忙蹲下抱住了她,童希貝臉色慘白,死死地揪著他的衣領,連蹲都蹲不住。

    阿岳想到了她之前的幾次跳躍,知道她是缺氧了。他坐到糙甸上,讓童希貝靠著他的身子,手掌順著她的背,側頭聽著她急促的呼吸聲,阿岳說:「是我不好,剛才沒想到,在高原不能這樣跳的,希貝,你這是高原反應。」

    童希貝覺得自己心跳得格外快,手足無力,連坐都坐不住了,只想賴到地上,阿岳緊緊地抱著她,知道她身體難受,在她耳邊小聲說:「休息一會兒就好了,很快就沒事了,你不要怕……」

    「阿……岳。」童希貝抓住他的手,只是叫了一聲,肺里的空氣就好像都被抽離了,她開始咳嗽,咳得很大聲。

    阿岳馬上替她拍起背來,一邊拍一邊說:「沒事的,我在這兒呢,你先別說話,過一會兒就好了。」

    童希貝難受得快要哭了,靠在阿岳胸前,抓著他的手,她覺得自己就像抓住了一棵救命稻糙,一點也不願鬆開。

    足足休息了十分鐘,童希貝才緩過氣來,阿岳摟著她的肩幫她站起來,童希貝挺不直腰杆,只能任阿岳半抱著她,在她的指引下往大巴走去。

    其他人都還沒上車,童希貝坐不住,乾脆彎下腰躺在了阿岳腿上,大口大口地喘氣。

    阿岳摸著她的腦袋,好像在摸一隻溫順的小貓,他將她的長髮繞在指尖,一下一下地卷著玩。

    童希貝拿出數位相機翻著看,抬起頭看他的臉,說:「阿岳,你照片拍得很好哎。」

    「是嗎?」阿岳繼續繞弄著她的頭髮,笑著說,「你喜歡就好。」

    「拍照有沒有什麼訣竅呀,為什麼我拍的時候經常會拍糊呢?有時構圖也很不好,看著特好的風景,被我拍下來就一點看點都沒有了,而有些人,可以把普通的景色拍得特別美。」

    「多練就行。」阿岳語氣很淡。

    「你練過?」童希貝瞪大眼睛往上看,能看到阿岳翹翹的下巴,還有下巴上一片青色的胡茬。

    「我……」阿岳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說下去。

    童希貝好奇了,問:「你什麼?」

    阿岳沉吟片刻,才緩緩開口:「眼睛看得見的時候,攝影,曾經是我的工作之一。」

    作者有話要說:一天三更啊,真把我搞死了……我還是覺得質量第一,於是下次更新,是9.23晚或9.24凌晨。

    9.22晚或9.23凌晨更青春。

    夜貓黨的每一天和姑娘們是不一樣的,於是每次預告都要加個或凌晨,自己也覺得很囧……VIP章節 2220、有故事的人

    【20、奇葩】

    「你之前,是做什麼的?」童希貝盯著阿岳的臉,問,「是記者嗎?」

    「不是。」

    阿岳輕輕搖頭,他的語速很慢,聲音也很低,但語氣卻是異常平淡,平淡到絲毫聽不出他的內心情感,「攝影不是我的主業,應該算是我的愛好吧。有一段時間,我走了許多地方,只為能拍到心目中的照片,我說不清我到底想拍什麼,也許只是一隻奔跑的羚羊,或者是一張孩子的笑臉,甚至於,只是一片剛抽芽的綠葉,我喜歡有生命力的東西,一直想用相機去捕捉,希望能捕捉到令我感動的瞬間。那段時間,我很窮,卻很快樂,那樣的生活是我一直以來嚮往的,天高雲淡,我一個人背著相機,走在沙漠上,走在森林裡,走在大海邊,走在熱熱鬧鬧的大街上,沒有人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他們,但是身邊很普通的一個人,一個物,都會令我忍不住拿起相機記錄下來,那樣的生活啊……」

    阿岳側了側頭,把臉轉向了窗外,他坐在窗邊,臉龐能感受到高原炙熱的陽光,他笑了一下,突然低下頭,戴著墨鏡的眼睛似乎對上了童希貝的視線。

    他繼續說,「再也不會有了。」

    阿岳一直在笑,他寬大又溫暖的手掌輕柔地撫過童希貝的長髮,童希貝放下相機,不知為何,鼻頭就開始發酸,眼睛也濕了起來。

    她告訴自己不可以哭,因為阿岳不會喜歡看到她哭。

    他不需要同情與憐憫,童希貝牢牢地記得與盲人相處守則上說過,要以一種平等的態度給予盲人幫助,而不是以一種悲憫和慈善的心態去與他們相處。

    失明,對健全人來說,是一種殘酷至極的殘疾,尤其是像阿岳這樣後天失明,並且是全盲的,人們看到他,總是會不自覺地報以一種消極的態度,認為他可憐,可悲,後半生都已無望,可是童希貝知道,並不是這樣的。

    阿岳看過這個世界,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成為了他腦中鮮明的記憶,即使再也看不見,他依舊是阿岳,依舊是一個人格獨立健全的男人,雖然平時的他表現出來的狀態有些令人擔心,但是童希貝明白,阿岳並沒有被殘酷的現實打倒。

    他不是還願意跟著她出來旅遊麼?對阿岳來說,童希貝只能算一個普通朋友,但是他卻大膽地把手交到了她的手上。

    他並沒有龜縮在自己的保護殼裡,童希貝很確信這一點,然後,她就覺得,回到杭州後,她應該為阿岳做些什麼。

    童希貝一直沒出聲,阿岳靜候片刻,問:「你怎麼了?」

    童希貝吸吸鼻子,一副哭腔:「我被你弄哭了。」

    阿岳面色一沉,手就探上了她的臉,摸到她的眼角,指腹極輕極輕地掠過,他心中疑惑,面上也顯出了不解的神情。

    童希貝「噗」一聲就笑出來,說:「逗你的。」

    阿岳淡淡一笑,手離開了她的臉,一下子無處安放,又撫上了她的發。

    童希貝瞅瞅他,說:「你生氣啦?」

    「沒有啊。」阿岳笑得很溫柔,「你不哭才好,我最怕女孩子哭了。」

    童希貝慢慢地坐起身,感覺呼吸已經平順了不少,她的腦袋靠上阿岳的肩,說:「阿岳,回到杭州後,能給我看看你以前拍的照片嗎?」

    「你想看?」

    童希貝點頭:「恩。」

    「好,回去以後我給你看,我還能給你講每張照片的故事。只要你告訴我照片的內容,我就會想起拍攝時的情景,我是怎樣的心情。其實那些照片都是好多年前的了,但不知為什麼,我似乎每張都記得,記得清清楚楚的。」

    「恩。」童希貝說,「我超想看的。」

    團友們陸陸續續地上了車,走馬觀花地遊覽了玉水寨後,導遊安排團隊午餐。玉龍雪山的火災還引起大景區部分景點停電,事先說好的盒飯午餐就變成了八寶粥或各種口味的方便麵。

    童希貝的身體還是有些不適,拉著阿岳的手過去選擇方便麵的品種時,她聞到邊上已泡好的方便麵味,胃裡突然一陣翻湧,她急忙靠在阿岳身上,額頭抵著他的手臂,一下一下地咽氣。

    「怎麼了?」阿岳擔心地攬住她的肩,著急地問。

    童希貝說不出話來,好半天后才臉色發白地搖頭,說:「沒什麼,有點噁心,想吐。」

    阿岳嘆氣,摸摸她的腦袋,知道這也是高原反應的症狀之一,他說:「你去坐一下吧,想吃什麼?一會兒我給你端過去。」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