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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5:46:22 作者: 金丙
    「嗯。」

    周母說:「我現在訂機票,我這兩天就過來。」

    掛電話前,方已突然問:「阿姨,周逍的爸爸,叫什麼名字?」五個目擊者,十一年前,比周逍低一屆,趙平、蔡濤傑、戴妮、尤晶晶、安安。

    周母啞聲道:「哦,他爸爸叫李建浩,他……跟我姓。」

    這一天,方已沒有繼續守在醫院,她回到了寶興路,公司仍舊沒有開門,火箭在這裡,說:「公司總要有人守著。」

    方已點點頭,進入周逍家,她一陣翻箱倒櫃,最後什麼收穫都沒有,離開前她去院子裡看了看,幫周逍把健身器材罩了起來,把藤椅也搬進了屋,做完這些,她在院子裡又站了一會兒,慢慢走到牆根處,蹲下來,撥了一下雜糙,雜糙堆里,有三根燃燒不等的香菸,它們排放間距規律,菸蒂插在土裡,應該已經插了好些日子。

    方已沒有回醫院,她到處逛了逛,漫無目的地走了許久,又坐上公交車,沿途經過電影院、商場、咖啡店,這些地方她和周逍都來過。

    她坐車坐了很久,坐到最後一站,附近已經不認識,司機說:「再轉個車,很快就到郊區了,那裡周末比較熱鬧,很多人會去釣魚。」

    方已轉了車,沒多久果然來到了她曾經和周逍釣過魚的地方,環境依舊清幽,陳老闆還認得她,問:「小姑娘是你啊,周老闆怎麼沒有來?」

    方已笑了笑,說:「我想釣魚。」

    她拿著魚竿往池塘走,岸邊已經稀稀落落坐了些人,她找了個空位坐了下來,沒多久被人拍了拍肩膀,一個女人笑道:「真巧,我們在醫院見過,那天你差點暈倒。」

    「是你啊,那天真是謝謝你。」

    「我又沒做過什麼,應該的。你來釣魚?我也是,一起吧。」

    「好!」

    方已釣魚釣到天黑才回,打了一輛車,直接去醫院,趴在沙發上睡了一晚,周逍還是沒有醒,有人進了病房,方已看向來人,忍不住落淚:「姐……方律師……」

    大方抱了抱她:「怎麼會出這種事,怎麼會這樣!」

    方律師一臉心疼:「你給我回去休息,這邊我來看著就行,大方,你帶她回去。」

    方已終於安安穩穩睡了幾個小時,夢裡一片空白,醒來她精神大好,夜裡照舊去醫院看著,第二天她和方律師趕到機場,一眼就認出了周逍的媽媽,氣質儒雅溫婉,身材高挑。

    周母拉住方已的手,對方律師說:「謝謝你,方律師,大老遠還趕來機場。」

    「應該的。」

    周母又打量方已,笑道:「你就是小方啊,真漂亮,真好,是個乖孩子!」

    方已笑說:「阿姨,走,我們已經叫好車了。」

    周母到達醫院,見周逍躺在病床上,病症與方已所言不同,她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還是抱著很大的希望回來這裡,見到周逍雙眼緊閉,她一時無法接受,當場暈了過去。

    暈了十幾分鐘,她悠悠轉醒,睜眼就見方已,方已說:「周逍一直說阿姨你身體不好,我知道阿姨的意思,長痛不如短痛,但我不敢全都告訴你,外公外婆年紀大了,你要是在家裡出事,萬一有什麼閃失,我怕周逍醒來會怪我。」

    周母含著淚,拍拍她的手說:「好孩子,我知道,我知道!」

    周母一天下來沒吃過什麼東西,有些低血糖,晚上方已特意多買了一份甜品回來,周母吃了幾口,實在沒有胃口繼續吃,她看著病床上的周逍,說:「他以前受過很多苦,小時候被同學欺負,長大了雖然好了,但他到底是有些自卑的,我全都知道,他大學畢業後沒多久就一無所有,不肯拿我一分錢,我也知道的,因為這些是他爸爸留給我的,而留給我的這些,我是沒有資格拿的,因為這些應該屬於李太太。」

    方已想,她已經猜到一些事,比如周逍隨母姓,比如周逍說他父親一年只回來住一兩個月。

    周母看著方已,笑了笑:「我活得不光彩,也害了自己兒子,自己種得苦果自己嘗,我造孽,為什麼會報應到他身上?」

    方已說:「阿姨,不是這樣……」

    周母搖著頭:「只要周逍沒事,我折壽十年二十年都沒有問題,就算明天老天就想拿走我的命,也沒有問題,只要周逍沒事!」

    方已沒有見過周母這般願意拿自己的命續兒子命的母親,她怔了一會兒,周母走進病房去看周逍了。方律師幫她理了理快餐盒,坐到她身邊,說:「你和大方要是有什麼事,我也是願意拿命換的,不過這話是不是太不吉利?」

    方已流淚:「怎麼不吉利,不過我這兩天哭得太多了,我怕把眼睛哭壞,你以後少講這麼肉麻的話!」

    方律師沒好氣道:「你永遠只知道破壞氣氛!」說著替她擦了擦眼淚,又輕嘆一口氣。

    周逍沉睡的第十五天,方已已經把快遞迴去的行李又快遞了回來,重新搬回二樓。她找了佟立冬來幫忙,佟立冬幫她把行李一件件搬到了樓上,方已給他倒了一杯水,抓緊時間整理東西。佟立冬說:「最近工作忙,幾天沒去醫院了,周逍媽媽能照顧的過來?」

    「能的,周阿姨請了一個護工。」

    「方律師和你姐還沒回去?」

    「嗯,方律師順便來這裡處理一些工作。」

    佟立冬看著方已,問:「你之後……有什麼打算?」

    方已擰了一塊抹布,邊擦桌子邊說:「不知道,警方那邊有沒有查到追周逍的那輛車?」

    「查到了,但是只是查到了人而已,另外沒有線索。」

    「他們沒說為什麼追周逍?」

    佟立冬搖了搖頭,方已說:「周逍跟我說過,他是臥底,他在幫你做事。」

    佟立冬不動聲色:「哦,是。」

    「但是,現在弄成這樣,沒有人管嗎?」

    佟立冬垂眸說:「他不是警察,沒有辦法。」

    方已喪氣,佟立冬抽走她手裡的抹布,說:「來,今天有時間,順便幫你擦客廳!」

    佟立冬從方已家離開之後,逕自去了一間茶室,蔣國民早就等在包廂里,說:「來了?」

    「蔣先生。」

    蔣國民喝了一口茶:「你的好兄弟,竟然想拿走那麼重要的東西,說他不是警察,我都不信。」

    佟立冬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說:「這十多天,沒有任何陌生人來過醫院,沒有人和他身邊的人接觸過。」

    「你的意思是,他不是警察?那他要那張記憶卡幹什麼?」

    佟立冬說:「可能性很多,也許有人想買,也許他想賣人情給誰,也許他想用來威脅你,除非他醒來親口告訴我們,否則我們永遠沒有辦法知道。」

    蔣國民笑了笑,說:「幸好我早就在盛庭高爾夫安排了自己人,才能早早讓你做事,把周逍追得翻車。現在,汪霖沒有任何威脅,歐海平這個老jian巨猾的傢伙,痛風讓他瘸了腿,女兒毀容送進了私立醫院,嗬,我看他還能風光到什麼時候!」

    佟立冬笑道:「接下來是蔣先生風光的時候。」

    蔣國民突然冷哼一聲:「我還沒有問過沈麗英的事,你真不知道她就是沈昭華?算了,知不知道已經無所謂,現在沒人能再對我構成威脅,那張記憶卡在我手裡,歐海平倒是想得好,記憶卡里的資料要是曝光,我們只能抱在一起死要,嗬,要死他死,我不奉陪!至於那個方已,上次推她下海既然沒有成----」

    佟立冬放下茶杯,抬眸看向蔣國民,蔣國民說:「----那就算了,她就算什麼事情都知道,也做不了任何功課。」

    佟立冬登時鬆了一口氣。

    佟立冬離開茶室,逕自朝家裡駛去,等紅燈的時候他翻了一下儀表的抽屜,原本打算找一張名片,誰知卻碰到了一個盒子,他拿了出來,盒子大紅色,是一個禮物盒,在他的儀表台里放了半年之久,他想了想,調轉車頭,往寶興路的方向開。方已給他開門,繫著圍裙,手拿鍋鏟,瞪著大眼睛說:「你怎麼又來了?」

    這是什麼語氣,十足十的嫌棄,利用完就甩倒也符合方已性格,佟立冬笑道:「順路看看你還需不需要幫忙,親自下廚?」

    「煲了湯,待會兒給周逍送過去。」

    「你還會煲湯?」

    「跟周逍學的。」

    佟立冬舀了一勺湯,嘗了一口,方已期待:「怎麼樣?」

    佟立冬點點頭:「還沒放鹽?」

    方已一拍腦門,立刻加了兩勺鹽。佟立冬看著她在廚房忙得團團轉,突然開口:「周逍要是醒不來了,怎麼辦?」

    方已動作頓了頓,說:「不會的。」

    佟立冬撐在料理台上,抬起眸,抿了一下嘴角,轉頭看向方已,說:「兩個多禮拜,一點希望都沒有,他醒不來了,別再自欺欺人。」

    方已扔了湯勺,說:「你為什麼要這麼說?」

    佟立冬說:「讓你認清現實,你才二十三歲,別耽誤自己。」

    方已不敢置信:「周逍是你兄弟!」

    「所以我才會勸你,否則他看到也不忍心。」

    方已低下頭,重新拿起湯勺,佟立冬揚了揚唇。

    大方知道方已和佟立冬往來甚密的時候,已是十天以後,周逍昏迷二十五天,沒有任何醒來的跡象,方已去的時間越來越少,反倒她和方已約在餐廳吃飯,每次都是佟立冬開車送她過去。

    大方問方已:「你和那個佟立冬是什麼關係?」

    「你別瞎想,除了朋友,什麼關係都沒有!」

    「我都能看出來你們不光是朋友這麼簡單。」

    「那是你不純潔!」

    大方蹙眉:「你別給我嬉皮笑臉,你難道這麼快就放棄周逍了?」

    方已認真道:「不可能!」

    方已白天去醫院的時間減少,晚上她會去換人,讓周母和護工回去休息。她查找過很多喚醒植物人的辦法,一一嘗試過去,朗誦、唱歌、講他們之間的故事,她甚至還帶去一瓶醋,每天在周逍的舌尖上滴一滴,希望刺激他的味覺能讓他醒來。

    天亮的時候,護工來換她回去,方已下了樓,佟立冬已經買好早餐等在那裡,她沒什麼胃口,但仍強迫自己去吃,吃了幾口問佟立冬:「你家有沒有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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