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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5:41:06 作者: 七月荔枝灣
眼眶突然紅了眼前似是有點模糊,我睜大了眼緊咬著嘴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來。
華相繼續說:「深兒一輩子紈絝無賴屢教不改,這最後…總算是做對了一件事。」
我看向華相,他眼眶雖是難掩悲痛的通紅,望著卻我滿是慈愛,我從來都沒有在他眼睛裡看到這種神色:「這些年苦心竭力不擇手段的往上爬,想著給深兒日後打點好一條路,現在他不在了,卻覺得我這個宰相的位置也了無生趣。」
「父親的意思是要重新考慮我之前提過的事情嗎?」我開口,聲音麻木到自己都詫異,這真的是我的聲音嗎?聽著沒有一點兒感情。
華相伸手輕輕的抱住了我,厚掌拍了拍我的背,說:「一直以來辛苦你了,我的乖女兒,是爹爹……做錯了,不該貪那權勢,早就該帶你們離開,也不至於落得這個報應。」
我死命的咬著嘴唇,嘴唇都咬出血了,頭抵著華相的胸膛,再也止不住眼淚了。
這明明是和我沒有血緣的父親和兄長,可為什麼我心裡這麼難過呢?疼到比上次穿胸而過的箭傷還疼。
「爹爹決定……聽你的,不做這宰相了。」
昏昏沉沉從靈堂出來,我還覺得這一切都是假的。
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回到院子裡,抬步邁過門檻時卻被一絆,身子如同失去了支柱,像一堆爛泥一樣的癱軟下來,身後的千芷雖沒來得及伸手拉,我也並沒有摔倒在地。
是華戎舟。
他一隻手臂橫在我的腰前,擋住了我將落地的身體。我手握住他的手臂站好,抬頭想對他說我沒事,然而張嘴卻是:「我沒有兄長了。」
身後傳來了千芷小聲的抽泣,我的心頭仿佛被挖去了一塊肉,手指也在華戎舟手臂上收緊。
「華淺……沒有哥哥了。」
說完終於忍不住蹲下身來。
可能一直以來壓抑的太久,華深的死如同是一把斧頭,破開了我所有的情緒,我雙手捂住眼睛,就這樣蹲在門口放聲大哭。
這一刻,什麼都和我無關了。
我哭我一直以來委屈卻不能提,
我哭華深死了我卻還只能想著逼華相去辭官認罪,
我哭我自己永遠都是孤身一人,身不由己。
唯一一個對我好的華深,我卻因為對他的偏見,處處視他不見。我口口聲聲斥責牧遙利用仲夜闌的愛才肆意行事,我又何嘗不是?永遠都是把自己最壞的一面露在對自己最好的人面前。
哭到腦仁疼的時,一個人將我擁入懷中,暖暖的體溫傳遞到我身上,他說:「沒事,你還有我,我永遠不會離開。」
千芷也撲到我的後背,抱著我沙啞著聲音開口:「奴婢也會永遠陪在……小姐身邊的。」
我們三個人,如同腳下生了根的石墩,在院門口呆了許久。
第39章
仿佛是沒了電的機器,我躲在屋子裡一天一夜閉門不出,不過也沒人會來煩我,隱約聽到外面聲音嘈雜,我起身坐起:「外面是什麼聲響?」
「回王妃,今天是……華少爺的出殯之日。」千芷小心翼翼的回答。
「嗯。」我低頭不語,又躺了回去。
「王妃可要起來梳洗束髮?」千芷忍不住還是問了一句。
我背過身去,說道:「我就不去了。」
身後傳來千芷離開的腳步聲,我頭枕著靠枕,眼眶如同被撒了一把鹽,乾澀的生疼,我閉上了眼睛,仿佛這樣就能逃避。
明明一夜未眠,到現在卻還是無半點睡意,又聽到一陣腳步聲走進來,我未動開口:「我不去前面殯禮了,不用再來催我。」
腳步聲停了,也沒有響聲,我也就沒去在意。
過了半晌才聽到一道聲音響起:「已經巳時末了,你怎麼還不起?你兄長的葬禮你總歸還是要出席的,不然旁人會如何說你呢?」
仲夜闌?
我睜開眼,轉身坐起,果然是他。
他和我對上眼神,明顯一愣,帶著些許遲疑:「你哭了?」
「你怎麼進來的?」我沒有回話,皺眉問道。
我的語氣並沒有惹怒他,他在我床邊坐下,才說道:「今日……我也是受邀而來。」
華深的葬禮自是會邀請許多人。
「誰讓你進我房裡的?」我沒有半點好臉色,現在我頭髮散著,只著裡衣,這院裡的僕人都死了不成嗎?
「阿淺,我是你夫君,這府里的人自然不會攔我。」仲夜闌仍是好聲好氣的說道。
是看我可憐,或是對我心裡有愧才這般和顏悅色嗎?把我當什麼了?
我翻身下床,向外走去:「千芷!」
千芷還沒走進來,仲夜闌就一把扯住了我的手臂:「阿淺,我知道你此時心裡不好受,要出去你先束髮穿好衣服。」
我回頭看著他,目露諷刺:「跟你有什麼關係?」
「阿淺。」仲夜闌嘆了口氣,看著我說,「我來接你回去。」
「回去?回哪?晉王府?」我看著他冷笑,「回去繼續看你和牧遙郎情妾意,然後我自己躲在院子裡裝作不知?」
「阿淺……」仲夜闌聲音帶上幾分無奈。
千芷和華戎舟都應聲走了進來,看到我們後一愣,他們呆在門口,千芷似是想退出來,見華戎舟一動不動,她進也不是出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