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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5:39:27 作者: DNAX
    走私犯們絞盡腦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水泥、家具、藝術品和無知又缺錢的人的身體來運送他們的「快樂藥粉」,然而真正的源頭依然在邊境無人管轄的地區。

    J先生——胡安·弗森的家族擁有近百年積累的邊境至整個世界的古柯鹼秘密貨源,因為這個行當單一又謹慎的子承父業習性,供貨關係反而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穩固。

    克雷爾不知道斯雷特是誰,這個人在伊迪絲留下的情報中也沒有提過隻字片語。但是這並不奇怪,斯雷特肯定是個假名,任何來見胡安·弗森的人都可以叫斯雷特,他應該是個雙方都信賴的人,身份背景乾淨,不容易被警方盯上。

    不過那又怎麼樣?

    人類因為有了七情六慾,不管規則多嚴苛、防範多嚴密,也無法阻止對手和情報人員的滲透。「六角昆蟲養殖公司」的情報如此精準,似乎有無數雙看不見的眼睛隨時注視著這個世界的每個角落。

    胡安·弗森確實只帶了一個保鏢赴約。即使在黑暗中,克雷爾也很容易認出他的長相。隨著時代變遷,公然的街頭火併和黑幫殘殺越來越少見,但胡安這樣置身於暴力集團漩渦湍流中的人,為了自身安全考慮,難免會有幾個長相相似的替身。

    不過克雷爾還是確定赴約的正是胡安本人,因為那種陰沉又不可一世的姿態無人能模仿。想到他就是以這樣的姿態走進斯特雷奇大街,走進伊迪絲的房間,克雷爾心中升起一陣隱隱的鈍痛。他盡力讓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胡安和保鏢身上,那個保鏢穿著一身黑色長大衣,戴著帽子和圍巾,實在難以分辨究竟是不是外號叫「方糖」的比爾博姆。

    這是今晚的對手。

    克雷爾決定親手殺了胡安,製造一起與警方行動無關的「意外」。因為他看完所有情報,發現即使警方和其他國際執行機構能萬無一失地打擊整個走私鏈,把所有交易點、運輸站、分銷處的人員全都抓獲,胡安也能毫髮無傷地逍遙法外。他的家族和血親可能會受到一點波及,但也僅止於金錢損失,風頭一過又能捲土重來。

    克雷爾覺得自己是個無能的弱者,已經沒有勇氣和毅力等到「正義姍姍來遲」的那一天了。他的同事們知道這件事一定會非常驚訝,不過他也不在乎別人的看法。

    302號房的門外已經站了一個保鏢,看到胡安準時赴約,他輕輕敲了敲門。雖然房間裡沒有傳來任何聲音,但是保鏢顯然得到了可以放行的回應。胡安若無其事地走進去,兩個保鏢站在門外看守。

    開門的一瞬間,室內的燈光映照在胡安那張陰鷙的臉孔上,克雷爾有一種強烈地衝動,想立刻對著他的腦袋開槍。這麼近的距離,一定可以當場讓他腦袋開花吧。

    不過這一閃而過的機會幾乎不可能有人能把握住,胡安身旁的保鏢把他擋住了,短暫的燈光也映亮了保鏢的臉部輪廓以及腰邊凸起的武器。

    得先幹掉保鏢,才能殺胡安,否則保鏢會成為最大的障礙。

    門一關上,克雷爾立刻站起來。他出現在走廊上的時候,兩個保鏢沒有多少驚訝,或許是意外發生得太快來不及反應。克雷爾邊走邊對其中一個的心臟開了一槍,然後槍口立刻轉向另一個。第二槍幾乎是和保鏢的槍同時響起,但是克雷爾早已看準對方的位置,因此還是快了一步。他感到子彈從耳邊呼嘯而過,對方發出一聲古怪的叫聲,仰面倒下。

    兩槍過後,槍身微微有些發熱,克雷爾的手心卻是冰冷的。這是無數次與歹徒槍戰搏鬥,以及日復一日對著移動靶心磨練出來的槍法,他從沒想過有一天會不做警告主動開槍。

    這有什麼關係呢?

    他迫使自己停止思考,槍聲已經驚動了房裡的人,必須速戰速決。

    克雷爾索性朝把手的位置連開兩槍,一腳踢開門,槍口對準房間內部,目光警惕地掃視一周。一個長得精瘦矮小、臉色蒼白的男人驚恐地望著他,並且非常熟練地舉起雙手。胡安不在房裡,一定是聽到槍聲逃走了,要不就躲在某個角落打算給他突如其來的致命一擊。

    克雷爾的目光在那個面無人色的男人臉上一瞥,想從他的神情來分析此刻的情況。他是斯雷特嗎?作為胡安如此重視願意親自會面的人,這傢伙未免太脆弱了。

    對方感受到槍口的壓力,似乎明白了他的來意,於是視線不由自主地向房間的另一邊望去。

    一瞬間,克雷爾聽到好幾種響聲——有衝鋒鎗和霰彈槍上彈的聲音,有腳步聲,還有一種冰冷空氣凝固的聲音。

    克雷爾掉轉瞄準方向,槍口剛好找到被幾個保鏢包圍在中間的胡安·弗森。

    僵持。

    現在開槍的結果對他來說只有被打成蜂窩的下場。

    「你跟了我很久。」胡安說,「我們終於見面了。」

    克雷爾望著他,他們似乎是不死不休的宿敵,可卻是第一次見面對話,所有較量和傷害都在看不見的地方進行。

    胡安的嘴角微微一動,他可能並不經常表露情緒,因此哪怕只是個冷笑也顯得格外生硬。

    「可惜,你就要死了。」

    他的話音未落,槍聲就響了。幾發子彈同時射向克雷爾,而比這些來自保鏢們的子彈更快的是從門外響起的一槍,精準地擊中了房間裡唯一的吊燈。整個房間頓時一片漆黑,唯有窗外的霓虹燈依然閃爍著微光,把每一個在場的人的輪廓映照得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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