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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5:37:52 作者: 藹柚
成功了就是這個視頻出現在朋友圈,失敗了就是她陪著陸茶梔出現在藥店。
接觸到台階邊緣, 陸茶梔沒有一點猶豫地和長板一起跳下去。
方槐爾屏住呼吸。
此前, 她已經無數次見過陸茶梔摔倒了。每次幫陸茶梔上藥的時候,她看見那原本細嫩白皙的皮膚被地面擦破,沾上塵埃, 鮮血淋漓, 她都抿著唇角,小心翼翼地用棉簽替陸茶梔處理好正在流血的傷口。
方槐爾光是看著都心疼得要死, 陸茶梔卻從始至終沒說過一聲疼。
……
這一次摔倒, 和以往的每一次情況都不一樣。
連方槐爾這種處於滑板愛好者水平的人都知道,摔倒最忌諱的一點就是用手撐住身體著地。但這種姿勢卻是人體潛意識裡, 應對摔倒時最先反應出的動作。但手臂承受了整個身體著地時巨大的衝力,輕則淤血,重則骨折。
稍微有點經驗的人都明白應該用側身翻滾來進行緩衝,將傷害降到最小。
在陸茶梔即將落地的那一瞬間,方槐爾顧不上還在錄製的視頻,立即跑過去。
陸茶梔已經摔在地上。右手撐地,護住了後腦勺和背脊。
手腕上傳來鑽心的痛,並迅速紅腫,手掌由於摩擦破了皮。雙手不受控制地開始顫抖,陸茶梔只感覺到了麻,還有,疼。
方槐爾陪她去醫院。
簡單處理傷口後拍完片,醫生說左手是扭傷,右手是粉碎性的柯萊斯骨折。
由於是從高處落下,情況比一般的骨折要複雜很多,保守估計都至少需要進行兩次手術。
醫生看了陸茶梔一眼,主動問:「你這個,怎麼弄的?」
陸茶梔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看著牆壁,像是沒聽見。
方槐爾看她情緒低落,便替她回答:「摔倒了,手在地上蹭了一下。」
「只是蹭了一下?」醫生的手指敲著鍵盤,聞言冷笑了一下,「小姑娘,你當我這麼多年的骨科醫生是白乾的啊。你是不是以為你跟我說的簡單,她手上的傷,也就變簡單了啊。這種程度的骨折,不用手撐著地能摔成這樣嗎?」
方槐爾:「……」
你都知道了還問幹嘛啊。
醫生填好了資料,雙手離開鍵盤。一時之間,診斷室里只剩下印表機運作的聲音。
沉默過後,醫生又問:「她怎麼摔的?」
方槐爾忙說:「滑滑板的時候,從台階上摔下來了。」
「滑板?」醫生推了下眼鏡,眼神里透露出一種難怪能摔的這麼慘的瞭然。
還有那麼一點兒,長輩看小屁孩作怪時那種,居高臨下的,看戲時才會露出的,戲謔。
方槐爾:「?」
看不起誰呢?
單子列印出來,醫生遞給方槐爾:「行了,以後你們倆要是還想多見我幾次就接著用手撐地,我隨時歡迎你們。先去拿藥,病房在1615,明天早上手術,護士到時候會去叫她,早點起床,早飯吃清淡點。記得讓她注意點,不要碰手腕。」
方槐爾對醫生說了謝謝,扶著陸茶梔走出診室。
她頗為無語地吐槽:「那個醫生嘴巴也太毒了吧,明明是叮囑摔倒不要用手撐,到他嘴裡就變成什麼歡迎光臨了,我才不想再見到他呢。」
醫院的大廳里燈火通明。陸茶梔抿著唇角,一言不發。
方槐爾取了藥,送陸茶梔到病房後,又用紙杯在飲水機那兒接了熱水,餵她吃下止痛藥。
醫院離方槐爾家很近,她在剛剛等x光片出來的時候回家拿了些日用品過來,順便將情況告訴了陸茶梔的外婆。
外婆語氣很著急:「怎麼樣,很嚴重嗎?我現在就去醫院,你和吱吱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到。」
「沒事沒事楊婆婆。」冬日裡的夜晚總是又黑又冷,方槐爾頂著寒風走在路上,揉了揉被凍得通紅的臉,「片子結果還沒出來呢,醫生說大概率是骨折,沒什麼大的風險。您先不用來,等結果出來我再給您打電話。現在都好晚了,您一個人出來的話,吱吱和我都會不放心的。」
外婆沉默了很久,再次開口時,嗓音格外的沙啞,一字一句,說的極為緩慢:「爾爾,吱吱她最怕的就是痛了。她特別小的時候,手指頭被柜子輕輕夾了一下,都會在我面前哭好久。」
外婆有些哽咽:「爾爾,你說,我這個半老不死的老婆子,這種時候,要做些什麼,吱吱才能不那麼痛啊。」
方槐爾眼眶微紅,溫聲安撫:「沒事的楊婆婆,今晚上我陪著她呢,吱吱不會有事的。」
良久,她又補充道:「真的,不會有事的。」
不知道是在說給誰聽。
是楊婆婆,還是自己。
……
吃完藥,方槐爾幫陸茶梔換上自己的睡衣,再一點點掖好她的被角。
病房裡有兩張床,一張是病人的,另一張是陪護人員的。
方槐爾做完睡前準備,關了燈,躺到另一張床上。
陸茶梔還沒睡。她的兩隻手都不能動,背脊骨也又麻又疼,只能側身躺在床上。
她發現,自己走神的時候,手腕上的疼痛似乎總能減輕一點。
其實今天她是完全可以不讓自己摔得這麼嚴重的。
玩板子這麼長時間,她摔過那麼多次了,早就明白該怎麼樣才能讓自己受傷最小化。但她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的時候,仍然讓雙手先著地,撐住了自己的上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