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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5:34:09 作者: 西北望
    「你給我師父也辦了?」秦淮把卡收到錢包里笑道:「他那個腰確實不行,之前當兵的時候就落下來毛病了,後面…後面工作的時候也受了傷,如今年紀大了到了陰雨天都還是疼。我替他謝謝你。」

    「不用跟我客氣!」安良十分慷慨大方地一揮手:「你們倆能按時去我就謝天謝地了!」

    秦淮捏著錢包看著他,目光動也不動地輕聲道:「我好愛你啊。」

    他的這句話語氣平緩,似乎是在告訴安良一個無關緊要的事實。但是安良的臉騰地就紅了,方才的肌膚相親後勁兒還沒過去,秦淮的這句話簡直是把他的心泡在了溫水裡,讓他心軟得不像話:「幹什麼呀…突然這麼說…」

    也不是二十歲出頭的純情年紀了,他怎麼還會被這樣的一句話弄得心跳如雷,真是一點兒長進沒有。

    秦淮身上的紋身看上去凶神惡煞的,但是他的神情卻溫柔得不可思議:「就想讓你知道。」

    他把安良從床上抱起來:「去洗澡,否則過會兒你那點潔癖犯起來就要覺得不舒服了。」

    虧得他還記得安良有潔癖這件事,連安良自己都不怎麼在意了。

    大約是太喜歡一個人的時候,總恨不得和他的距離近一些再近一些,最好骨血相融不分你我,能夠交織在一起成為一體。

    秦淮調試好了水溫後才讓安良泡進了浴缸,在一片水汽氤氳的霧氣中他低聲問安良:「你這幾天上班的時候,還覺得有人在背後看著你嗎?」

    安良靠在他懷裡,連眼睛都懶得睜開,估摸著秦淮這時候想要淹死他他都懶得掙扎了:「沒有了,那幾天估計是我工作壓力太大看錯了…誰沒事幹跟蹤我啊,把我綁票了圖啥啊,圖我那杜卡迪嗎?」

    安良一米八幾的一個大男人,無所畏懼,渾身上下最值錢的就是這套房子和那輛寶貝摩托車,無論哪一個都不值得有人大動干戈地來綁架他,所以他放心得很。

    但是秦淮卻顯然沒有那麼輕鬆,他的聲音聽起來還有點隱憂:「之前蘭教授的那件事我師父處理得挺乾淨的,應該不是那家人了…你還有別的什麼工作上的矛盾嗎?」

    安良笑得沒心沒肺的:「我們一不開刀二不接生,能有什麼工作上的事故啊!要擔心也是那些兒科婦產科五官科的人擔心,能跟蹤人的人應該有相當的行為能力,巧了,這是我大部分病人最欠缺的。」

    秦淮拗不過他的滿不在乎,便低頭在他的頭頂上輕輕吻了一下:「總之你凡事多小心,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隨時給我打電話,好不好?」

    「好。」安良翻身坐起來,和秦淮面對面地坐著,眼神亮晶晶的:「想再親一下。」

    秦淮的笑聲沉沉的,將他拉了過來。

    秦石明坐在自己牢房的床上,透過一根根鐵灰色的柵欄看著門外。這個不過方寸之地的小空間,是他如今的居所,他每天要在這裡呆上二十二個小時的時間。

    是誰說的,孤獨和絕望是人類最可怕的懲罰。在漫無邊際的孤獨和沒有光亮的未來之中,任何人都逃避不了逐漸瘋魔的命運。

    但是秦石明沒有,他自從被關進來之後,就一直是平靜而心滿意足的表情。

    負責看守他的獄警老孫跟他差不多大的年紀,家裡也有個獨生子,因此對他比對待那些愣頭青似的年輕犯人要寬容些。他甚至允許秦石明在自己的生產日誌里夾了一張自己兒子的照片。

    那是一張很老的照片,照片上的秦淮大概剛出生不久,眼睛大的像是兩顆黑葡萄似的,整個人圓頭圓腦的可愛極了。

    秦石明記得自己第一次抱到兒子時候的感覺,就像是老天爺把世界上僅有一件的稀世珍寶送到了他的手裡。這珍寶那么小,又那麼軟,讓他連呼吸都不敢大聲,唯恐驚擾到了自己兒子的安睡。

    那一瞬間,一向被人形容為老實,憨厚,甚至有些軟弱的男人渾身突然充斥著一種從未有過的勇氣,他激動地對著還在昏睡的妻子喃喃道,就是讓他為懷裡的這個孩子死,他也是願意的。

    沒有想到,當年的那句話最後一語成讖,他如今真的要死了。秦石明有預感,自己的行刑日期不遠了。中國人有「死刑犯不留著過春節」的老傳統,再過兩三個月,就是新的一年春天了。

    是他永遠沒有機會看見的一個春天。

    但是秦石明知道,二十二年前落在自己人生中的那個春天,將蓬勃盛放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把他奪走。過往將隨自己一起埋葬,而他的秦淮,將度過很長,很好,無憂無慮的一生。

    唯一讓他有些擔憂的就是跟在秦淮身邊的那個年輕人,那個替自己做過精神鑑定的年輕醫生。秦石明在終審庭上看見那個年輕人時就意識到,他愛著自己的兒子。秦石明不知道這一切是如何發生的,但是他要用他餘生的每一天向從不曾眷顧過他的神佛祈禱,這一切都將保持著乾淨而純粹的現狀,他的孩子能夠帶著愛意,走上新的一段人生。

    「千萬不要再想著爸爸,淮淮。」秦石明閉上眼睛,眼淚順著臉頰滾落到了手中的那張小照片上。

    作者有話說:

    最近因為申請博士壓力比較大,耽誤了更新很抱歉!

    第34章 無夏

    星期六的早上,安良呻吟著掙扎著把自己從床上拽了起來。重慶清晨六點鐘的太陽簡直就像一面照妖鏡,讓每一個不得不加班的苦命人像白素貞一樣被陽光曬得吱哇亂叫現出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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