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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5:34:09 作者: 西北望
    他和秦淮說了什麼安良已經聽不到了,他聽到那一句「最後去了警校」之後整個人就僵住了。

    「我輟學了,在跟人學紋身。」

    「不是什麼好學校,你應該也沒聽說過。」

    秦淮朋友圈裡四年前的八月份畫的那隻躍出海面的白鯨,他站在警校門口時候看著那校名時的眼神,他在酒吧動手時的姿勢,還有他無論如何都不肯進警校大門的執拗…

    這一切都因為秦淮高中同學的一句話被前後串聯了起來。秦淮當年考上的竟然是重慶市的警察學校,不是什麼名不見經傳的專科,是正兒八經的重慶最好的警校!

    那他後來怎麼沒有接著讀下去了?用那麼高的高考分數報考警校,一定是真的喜歡這一行。那當年發生了什麼能讓他一夕之間就走的頭也不回?

    安良一肚子的疑問幾乎要破土而出,他看著秦淮,秦淮也看著他。他從口罩後面露出的眼睛落到安良臉上,竟然讓安良看出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哀求之意。電光火石之間,安良就明白了:秦淮不願意當著外人的面談這件事。

    那他的心上人都這麼求他了,安良不可能無動於衷的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他正準備想個話題把秦淮這碎嘴八哥似的高中同學敷衍過去,就聽到周之俊在他身邊沉沉地開口:「這位小兄弟,你的話也太多了…」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雖然是帶著幾分笑意,但是周之俊站在那裡本身就是一個很能給人壓迫感的人,即便帶著笑說這句話,其中隱藏的意味也不言而喻。秦淮的高中同學看了一眼正在大眼瞪小眼的他們倆,轉瞬之間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那行那行,那黑歷史我就不給你說了。反正以後你肯定能發現…」

    周之俊笑了笑,這回語氣中的壓迫感沒那麼重了:「當著人面兒,也得給我們小淮留一點面子嘛。」

    過了一會兒,周之俊轉向安良:「安醫生,我去準備點水果給客人,你跟不跟我一起去?」

    安良哪裡能不知道周之俊這時候把自己叫走的意思,順勢將手機放下站起身:「行,我跟你一起去。你們倆想吃點什麼?」

    秦淮的高中同學沒心沒肺的:「我想吃橙子!」

    安良心裡想那敢情好,我們店裡什麼都不多,就橙子多,再不抓緊吃就全都壞了。他轉向正在做紋身的那個客人:「那你呢?你要吃點什麼?」

    這客人估計是快疼暈了,先前的對話就沒參與上,此刻安良一問他想吃點什麼,他就氣若遊絲地說:「止疼片…」

    在場的人都爆發出毫無同情心的大笑,連秦淮都忍不住笑了,溫聲道:「再堅持一會兒就好了,用不著吃止疼片。」

    紋身店裡存放水果的地方在二樓盡頭的小儲物間,安良一走進去就看見上次他媽送給他,他又分給周之俊的那幾箱橙子正在架子上灼灼生輝,已經被吃的就剩下最後一箱了。

    周之俊挑了幾個橙子在手裡,沒急著出去。他轉向正在掰香蕉的安良:「安醫生,剛才的事…」

    安良莫名地覺得這種「周之俊直立行走站在一邊,自己彎著腰掰香蕉」的畫面很像早期智人在馴服野生猴子,於是香蕉也不掰了,直起身來和周之俊對視著:「周哥說的是秦淮上警校的那事兒吧?」

    周之俊點了點頭:「小淮之前是不是沒和你說過?」

    「那的確沒有,」安良搖了搖頭:「我就知道他不讀書了,但是我實在沒想到他考的是警校…」

    他這句話沒有提出任何的疑問,就是為了把話遞到周之俊的嘴邊讓他接過話頭。一般這種情況下,對方吐露出來的信息量都會比單純的問答要多上許多。

    「嗯,我猜也是,小淮沒好意思告訴你。」周之俊靠在儲物架上,眉眼之間很沉鬱:「他當年是警校退學的,鬧得不是很好看。有人跟學校那邊舉報了…他生活作風方面的問題,小淮的這個情況你也知道…警校那個地方安醫生不知道熟不熟悉,基本上全是男生,對於這方面就有獵奇心態。舉報傳出去之後,小淮的日子就不是很…好過。再加上學校那邊的態度也很模糊,雖然沒有直接發公告要小淮退學,但是停了他的一切助學金,獎學金和評優資格…小淮當年考上警校的時候他家裡人不是很願意,所以都是拿的助學金交學費之類的。這事兒對他影響挺大的,小淮不願意再提起來我也能理解。他肯定不是有心瞞著你的,這點安醫生要相信他。」

    周之俊不是個話嘮,能說出這麼長的一段話來屬實不易,應該也是怕秦淮臉皮薄不願意替自己解釋,因此讓安良心裡存了什麼疙瘩,所以忙不迭地要替秦淮將前因後果都告訴安良。

    安良聽完之後,說不上來心裡是個什麼滋味。

    他媽安老太太在警校幹了一輩子的財務工作,安良從小對警校的環境就十分熟悉:說得好聽點是陽剛,說的不好聽那就是直男扎堆兒。那個年紀的小男孩多數都有點中二病,同理心也不那麼強,安良都能想像的到秦淮當年在警校過的是什麼日子。

    他嘆了一口氣,從周之俊手裡接過幾個橙子:「我知道了,沒事兒,我也不會去問他的,周哥放心吧。」

    既然已經答應了自己從今往後都只能讓秦淮過得開開心心的,那安良必然不可能毫無同理心地再去追問秦淮關於警校的這件事。他甚至開始後悔,當初不應該讓秦淮跟著自己去警校那邊取橙子。故地重遊,對於秦淮來說應該不是什麼愉快的經歷。更何況,他看上去那麼的喜歡當警察這份職業。當年考上警校的時候,他是不是曾經也意氣風發?那隻跳出水面的鯨魚,其實就是他自己吧?多年的夙願最後以那樣的方式結局,他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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