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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5:34:09 作者: 西北望
    劉副院長搖了搖頭,他看上去也覺得很頭疼,不知道頭疼的是死者的家屬,還是安良的態度:「就是破財消災嘛,沾惹到這種地痞流氓能怎麼辦呢?」

    「破財消災?」安良簡直要被他氣笑了:「我們是正兒八經的人民醫院,不是什麼黑心診所!我們好好地治病救人,能有什麼災?剛才馬院說不用我掏錢賠償,那意思就是走公帳吧?可是那公帳是用來幹嘛的?是給我們醫生護士發工資的,是給醫技添設備的,是給老百姓解決沒錢看病的問題的!那是納稅人辛辛苦苦掙的錢,那是一代又一代的老四院人給這座醫院的捐款,那是去年疫情我們拼死拼活之後國家給我們醫院發的表彰錢!這種錢,憑什麼要拿來給這些地痞流氓?」

    他的情緒上來了,聲音就跟著上去了,一時間兩個副院長都無言以對,有些尷尬地面面相覷。

    自從他進門後一直沒吭聲的安院長終於說話了:「老劉,老馬,你們先出去,我來跟這小子說說。」

    兩個副院長估計求之不得這一聲,立刻站了起來:「那辛苦院長了。」

    兩人走過安良身邊的時候似乎還想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被安良一人瞪了一眼,尷尬地摸著鼻子走了。

    作者有話說:

    「蘭教授的家屬」這件事是現實生活中發生的真事,雖然過去一段時間了,但我可真是越寫越氣!

    第22章 未生

    安院長沉沉地看著安良許久,他老人家才一點頭,對著自己的兒子說:「坐下說話。」

    安良其實怒火還沒完全消退下去,但是對面的這人是他爹,他就是火冒三丈了也不能對著他爹耍威風。於是安良拖開了對面的椅子,皺著眉頭坐了下來。

    安院長也沒有和他多廢話,就直接切入正題:「剛才你不該當著老劉和老馬的面這麼說,他們倆也是為了你好,知道嗎?」

    安良難以置信地抬起頭來:「為了我好?為了我好就是讓我平白背這麼大一口鍋?」

    「你小子還是年輕了,屁都不懂。」他爹看上去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知道什麼叫小不忍則亂大謀嗎?你要是不給錢,這幫人什麼都能做得出來。他們要是去找了電視台,去找了記者,就算到最後發現我們沒有過錯,醫院的名聲,你的名聲,都不要了?」

    安良覺得自己好像沒聽懂他爸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就算我們沒錯,為了這個虛無縹緲的名聲,我們也要忍氣吞聲?」

    他在短短的一下午時間之內問出了第四句:「憑什麼啊?」

    安院長抬頭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讓安良甚至覺得眼前的人有點兒陌生了:「要是真鬧大了,你的履歷上有了這麼一件事,你覺得光榮嗎?以後你還想不想往上一步走了?你是不是就打算一輩子當一個門診醫生?」

    安良知道「往上一步走」的意思:他爹是想讓安良接自己的班,往行政管理方面靠。

    這話他爹從前和他提起過幾回,但是安良都沒什麼興趣,打著哈哈地敷衍過去了。時至今日,他爹再度提起這個話題,安良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爹可能是認真的。

    見安良不說話,安院長以為他被自己說服了,放緩了聲氣:「我們把賠償金談到八萬了,這筆錢你不用操心。只要錢到帳,他們家屬應該也不會…」

    「不行。」安良站起身。

    「什麼?」安院長沒反應過來。

    安良搖了搖頭:「我說不行,這種調解我不接受。八萬塊錢?爸,你去住院部看看,就知道現在有多少人因為八千塊錢在到處湊錢。這樣的人家,憑什麼可以不勞而獲地得到八萬塊錢?」

    安良往院長辦公室的門外走去:「如果你非要和解,那我就去找電視台,去找記者。我哪怕這個醫生不做了,我也不會讓這家人得逞。和稀泥不是解決問題的方式,爸,逃避也不是。」

    「你小子給我站住!」安院長也從辦公桌後面站了起來,估摸著是伸手想抓安良但是沒抓到。安良年紀輕動作快,早就開門溜出去了。

    等安良出了行政樓,他才意識到自己的手機剛才一直在震。他掏出來一看,是秦淮給他發的微信,還不止一條。

    「幾點下班?一起吃晚飯嗎?」

    「今天小艾的一個客戶轉給我了,我可能要晚點才能結束。七點來接你行嗎?會不會太遲?」

    最近的一條估計是看他兩個小時沒回復後又發來的,帶了點小心翼翼的試探的語氣:「怎麼了?遇到什麼事了嗎?」

    安良本來就不想回精神科,他索性在路邊的花壇邊坐了下來,伸長了腿,想了想後給秦淮打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一聲,秦淮就接了起來,他的聲音很溫柔:「怎麼了?」

    安良突然覺得鼻子一酸,差點在人來人往的花壇面前哭了起來。

    他是真的覺得有點委屈。其實蘭明娟的家屬給他造成的影響還好,因為安良早就知道那些人是什麼人了,他們能做出這麼不要臉的事情來也很正常。真正讓安良覺得委屈的,是他爸的態度。

    就算他爸不站在他一邊,安良也始終覺得,他爸不是這種和稀泥的人,他會選擇站在對的那一邊。因此安院長的那番勸說,在安良心裡造成的感覺就不啻於一種被背叛的情緒了。

    他吸了吸鼻子,小聲地和秦淮說了剛才發生的事情。他說得很詳細,電話那頭的秦淮始終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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