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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5:34:09 作者: 西北望
秦淮將頭盔摘了下來,揉了揉自己的頭髮。安良正準備坐到前面去騎車,就聽見秦淮低聲問他:「你要上去坐坐嗎?」
「啊?安良一下沒反應過來,他以為秦淮只是在客氣:「太晚了吧…」
但是很快他就察覺出來不對勁了,秦淮整個人都在細碎地發抖。這種顫抖要不是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引起安良疑心的,其實是秦淮的語氣。
平靜中藏著一絲…懇求,就好像他是真的需要安良陪他回自己的家一樣。
電光火石間安良反應過來了:秦淮不想一個人回到黑燈瞎火空無一人的家裡,他在害怕。
於是安良立刻從摩托車上跨了下來,反正明天他打定主意要請假了,也不著急趕回去。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那麼沉重:「好啊,我還沒去你家看過呢!」
秦淮不易察覺地鬆了一口氣,他重新牽起安良的手,動作十分自然,帶著他走進那個黑洞洞的單元樓樓道里。
這樣老舊的樓在重慶市區里其實已經很不常見了,樓道里的感應燈都是壞的,也沒有電梯。秦淮家住在六樓,安良已經很久沒有爬過這麼高的樓梯了,覺得整個人都有點喘不上來氣。
秦淮從口袋裡掏出鑰匙開門,側頭看了他一眼:「累了麼?」
安良心裡說開玩笑!他的自尊心怎麼可能容許他承認自己疏於鍛鍊,一個月沒去健身房導致現在爬個六樓都腿軟這種事?於是他迅速否認:「沒有。」
秦淮把門拉開,側身讓他先進去,輕聲笑了笑:「行。」
秦淮家面積很小,大概只有六十幾個平方,牆上還是那種老舊的綠色牆裙。房間裡的東西很少,但是收拾的非常乾淨。乾淨到了…有點異常的地步。
安良在門口換了鞋進去,掃視了一圈秦淮的家。這應該是上個世紀九十年代的那種工廠家屬宿舍,只有一室一廳並一個小小的廚房和衛生間。安良覺得有點奇怪,按照秦淮這樣的年紀自然是不會也不能買這種產權不清楚的房子。那這房子應該是秦淮的父母買的。
可是他還記得艾萍的墓地一年的價格不會低於三十萬,死後都能買得起那樣的地方,生前怎麼會住在這裡?
秦淮從廚房裡走出來,遞了一杯溫水給坐在沙發上的安良:「喝點水吧,家裡沒準備飲料,不好意思啊。」
安良趕緊接過那杯水:「沒關係沒關係,我也不怎麼愛喝飲料。溫水就行了,溫水挺好的。」
「你難道不愛喝酒嗎?」秦淮突然笑著問了一句。
安良起先還沒反應過來,但是他很快意識到秦淮是在拿酒吧那天的事兒堵他呢!於是安良也笑了,整個人放鬆了許多:「那天的事兒,我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謝謝呢!謝謝你替我擋酒啊,那幫孫子真不是東西,連累你了。」
他說謝謝的時候,秦淮的臉色微微有些奇怪,但是他很快就調整了過來:「沒關係,你朋友們都挺有意思的…那晚上,是我該謝謝你。」
安良瞥見秦淮的茶几上有很厚的一沓列印出來的紙,他瞟了一眼就看見全部是關於他爸的案子的。安良無聲地嘆了一口氣,等秦淮在他身邊坐下後,他斟酌著問:「你爸…找律師了嗎?」
「我之前給他找過,但是我爸不要。」秦淮低下頭笑了笑,從果盤裡取了一個橙子用小刀切開了:「後面法院那邊給他安排了一個法律援助。」
安良皺起了眉頭:拒絕司法精神鑑定,拒絕了兒子給他找的律師…秦石明可能根本就不想活。
但是安良不明白,他為什麼不想活了。就像他同樣不明白,秦石明為什麼會殺了自己的弟弟和妻子一樣。
他接過秦淮遞給自己的橙子,環視了一圈客廳,注意到了客廳里有一個角落裡擺著幾副相框。他看了幾眼,發現都是秦淮和秦石明的合照,沒有一張艾萍的照片。
大約是安良看那些照片的時間太長了,連秦淮都察覺出了不正常。他順著安良的目光看過去,笑道:「幾年前拍的照片了。」
安良忍了又忍,實在是沒忍住:「你媽…沒有照片在家裡嗎?」
話一說出口,安良就後悔了,他簡直想抬手抽自己一個嘴巴。身邊的秦淮也立刻因為他的問題而渾身一僵,切橙子的手不動了。
安良正想說你要是不願意就當我沒問,秦淮就輕輕開口了:「自從…她死了之後,我就把她的照片都收起來了。」
安良沉默了一會,真心實意道:「對不起,我不該問的,你別往心裡去。」
秦淮搖了搖頭,他把手上的水果刀放下了,轉向安良:「你今晚能不走嗎?」
安良萬萬沒想到對話居然是這個走勢,他簡直不知所措,手上的橙子都忘記吃了:「啊…可是…」
可是什麼,他可是了半天也沒可是出來。他感覺自己的藉口都被用光了:他明天既不用上班,也不是個女孩子怕被人侵犯,最重要的是,他…其實也並不想丟下秦淮一個人在這間房裡。
秦淮見他半天不說話,聲音便有些掩藏著的慌張:「能嗎?我不想一個人留在這裡…」
安良吃軟不吃硬,對著秦淮尤其的心軟。他一看秦淮這個樣子,立刻就點頭了:「行,反正明天我不用去上班,就在你這裡湊合一晚上得了。你有…換洗的衣服什麼的嗎?沒有的話我回家拿一趟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