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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5:34:09 作者: 西北望
至於往後,那就再說吧。
安良下床後先沖了個澡,然後從柜子里選了一包慧蘭水洗咖啡豆,慢悠悠地給自己沖了一杯咖啡。等到他咖啡喝完,鴨血粉絲湯也到了。
這家鴨血粉絲湯號稱是正宗南京鴨血粉絲湯,說是保證從老闆到鴨子全是南京來的。結果安良嘗了一口,覺得這鴨子得是從鴨綠江來的。他在秦淮夫子廟吃過一碗鴨血粉絲湯後從此念念不忘,在重慶嘗試了許多家都再沒有吃到那個味道。
「改天還得再去一趟南京秦淮河邊上吃鴨血粉絲湯。」安良將這碗鴨綠江粉絲湯扔進垃圾桶里,面無表情地想。
秦淮,這個名字又在他心頭上猛烈地一跳。
「去他媽的吧,連個聯繫方式都沒有的人,這輩子估計也見不到了,我在這裡想什麼呢?」安良賭氣似的用力合上垃圾桶的蓋子,結果差點把自己手夾了。
盒馬鮮生送來的很快,安良看著一桌子圓滾滾的小番茄,肥嘟嘟的洋蔥頭和黃澄澄的檸檬,終於覺得心情好了點。
他給自己做了一個檸檬酸辣無骨雞,一個糖醋魚,一個番茄牛腩,最後剩下點芋頭被他拿來燉了個湯。三菜一湯擺上桌子,整間屋子裡都是熱氣騰騰的飯菜香。
安良盛了一碗米飯,擺上了一雙筷子,高高興興翻了新一季的《奇葩說》來看。越吃越覺得自己真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簡直宜室宜家蘭心蕙質,若是個女的,真不知道誰才能配上自己。
跟狐朋狗友約好的時間在十點半,從他家步行到燃燒也就七八分鐘的時間,這是當初安良買這座公寓時存的一點小小的私心。他想要活在陽光下,既然不能,那就活在同類中。
他盤算著自己十點多出門就來得及,出門前還不緊不慢地給自己抓了個髮型。結果路上算錯了時間,等他慢悠悠地走到燃燒門口的時候,四個朋友正伸長了脖子在等他,包括那個義正嚴辭說自己要加班晚點來的陳奇。
大家看見他來了,都發出了異口同聲的一聲噓:「約好了十點半,安總又遲到!」
「不遲到還叫安總嗎?不遲到那得叫小安。」安良臉不紅心不跳,發了條微信讓訂卡的人下來接他們,自己把腰包打開了讓保安查看。
保安拿著個手電筒在裡面掃來掃去的時候,陳奇也湊上來看了半天,失望地說:「嚯,安總今天沒帶一包套出門啊?我還以為安總是因為寂寞才約我們的呢!」
「別騷。」安良把自己的包合上,轉向陳奇:「上次我們醫院去你們單位做的防艾宣傳,全給忘了?你要改改,別什麼雜七雜八的人都往家裡帶。咱們這趟主要的目的是什麼?是喝酒,是蹦迪,是當代青年健康的文娛!不要整的那麼低俗。」
安良不僅是這麼說的,他也是這麼做的。在卡座上喝了幾杯酒後他去舞池裡蹦了一圈,回來之後發現卡座上的人比剛開始多了四個,他的幾個朋友全抱著剛認識的人在卡座上啃。
「我他媽…你們是人嗎?」安良的一句罵還沒出口,就被DJ一段又快又吵的鼓點給淹沒了。
行吧,安良默念了幾句醫院裡發的防艾宣傳材料,自己端了一杯酒在卡座的邊緣上坐了,掃視著來來往往的人群。夜店裡的人頭攢動,光怪陸離,沒人注意他,這給了他一種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陳奇百忙之中抽出身,是真正物理意義上的從伴兒懷裡抽出身,趴在他耳邊嚎叫:「安總,有沒有看上的人啊?」
「有個屁,你在我身邊我看的上別人?」安良冷冷一笑,四兩撥千斤地把這句話推了回去。
「年輕人,不講武德!欺騙我這樣的老同志!」陳奇這幾天不知道在微博上看了什麼玩意兒,一張嘴笑得安良連嘴裡的酒都含不住。
結果等他再倒了一杯酒繼續用一種「神愛世人」般無情無欲的超脫目光打量著來往的人群時,一貫信奉唯物主義的安良以為自己撞見鬼了。
他看見了秦淮,就站在他不遠的地方。
夜店裡藍色的燈光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陰影,而他只是沉默地站著,像是一尊俊秀的雕塑,動也不動地看著安良。
安良被酒精浸泡著的大腦突然急速運轉起來:他怎麼會在這裡?他認出來我沒有?秦淮知道燃燒不是普通的酒吧嗎?他在這裡,是不是說明…他也是同類?
兩人就這麼隔著來來往往的人群對視著,誰也沒有動。
對視的時間太久了,久到安良身邊的朋友們都察覺出了不對勁。陳奇和周文也順著安良的目光看過去,正好看見站在那裡的秦淮。
這兩個缺德玩意兒頓時興奮了起來,周文也把剩下的兩個朋友都推了起來:「快快,別他媽親了!咱們安總看上人了!是朋友的話就起來助攻!」
陳奇更直接,安良迅速伸手都沒能抓住花蝴蝶似的他。這個能人站起身來衝著秦淮一揮手:「小帥哥!有伴嗎!沒有的話過來坐啊!」
安良一隻手捂住了自己的臉,這就是大型社會性死亡現場,這就是人走霉運後的因果報應,這就是交友不慎後的累累惡果。
秦淮看了安良一眼,真的走了過來。
陳奇根本不知道他招來的是什麼人,他興奮地把秦淮按在安良身邊坐下,拱火似的說:「來來來,別害羞,你們互相介紹一下,我看你倆瞅對方瞅半天了!這位是安良,我朋友。這位小帥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