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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頁

2023-09-19 05:32:53 作者: 八口小鍋
    ...

    車裡暖得人昏昏欲睡,被反將一軍的塗科發完脾氣就歪著頭不說話了,沒過一會兒鼻息也變得粗重,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看樣子是累壞了,想他最近肯定心力交瘁沒休息好,等紅燈的間隙,奚楊把擋住他下巴的衣領往下翻了翻,從他手裡抽出手機,看了眼鎖屏壁紙上那隻蹲在河邊洗東西的小浣熊,關掉放在了一邊。

    再醒來的時候,奚楊已經把車開到了塗科家小區的大門外面。

    塗科:「......」

    「錯了,我家不在這兒。」

    奚楊用眼神攆他下車。

    塗科開始耍賴:「到時間了,我要回去澆花。」

    奚楊繼續用眼神表明態度:澆你個頭。

    「我奶奶給我安排了相親,我必須得去......」

    「回去看看。」奚楊懶得聽塗科廢話,把鎖按開,轉身從后座拎起一袋事先準備的水果,塞進他的懷裡。「歲月不待人,有些東西要學著表達出來,別總藏在心裡。我知道你心疼阿姨的,照顧好她,有家要好好珍惜。」

    外面風大,塗科提著水果不情不願地下了車,站在路邊咬牙切齒地看奚楊降下車窗,探頭對自己說:「周五自己回營區,沒空接你。」

    塗三歲腦袋一偏,只給奚楊半張帥得過分的臉:「不回,下周一再說。」

    奚楊已經收到了塗科的復職通知,當即表示了反對:「不行,周五必須回來,周末我有事要出去,隊裡不能沒人。」

    塗科只把眼珠轉了過來:「嘁,騙誰,你能有什麼事兒。」

    奚楊微微一笑:「周六上午要去交新房的尾款,下午約了裝修設計師,聊完還要帶我們家周童去約會,晚上應該不回去了。」

    「......」塗科一聽抬腿就走,頭也不回地朝身後連連擺手:「操,受不了,快滾蛋。」

    原本打算周末再叫霍辭陪著一起回來的,塗科費盡口舌才讓保安相信他真的是這裡的住戶,更不是什麼假扮軍人企圖行騙的騙子。進門後他罵罵咧咧地上了樓,站在家門口猶豫了好長時間,然後按響了門鈴。

    幾年沒回來了?塗科自己也記不清。家裡的陳設還跟記憶中的一樣,地上鋪著地毯,牆上也掛著掛毯,兩隻一模一樣,但相差了兩個小時的時鐘並排擺在電視機一側,另一側擺著兩張相框,一張是他父母的結婚照,另一張是兩個年輕人下鄉時的合影。

    兒子突然回來,塗媽媽既驚訝又按捺不住地高興,她慌亂地像個什麼都不懂的婦人,把塗科迎進來後就匆忙躲進了洗手間,整理頭巾掩蓋憔悴的臉色,又到廚房翻出了招待客人用的茶葉,飛快地給塗科煮了一壺他小時候最愛喝的奶茶。

    端著杯子的兩隻手在不自覺的顫抖。塗科也很彆扭,接過來不管燙不燙就悶頭喝了一口,喝完把杯子放在茶几上,沉默好久才開口對塗媽媽說:「那個,你別給霍辭打電話了,我那個什麼,有空問問。」

    塗媽媽坐在塗科對面的沙發上,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嗯,媽媽知道了。」

    「嗯。」塗科又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那沒什麼事兒我先走了,家裡沒有男人,有什麼需要的話,你就那個什麼,給我發個信息。」

    末了他起身,絞盡腦汁又多說了一句,算作安慰:「別多想了。」

    眼看塗科要走,塗媽媽攥緊了衣擺,情不自禁地用塔吉克語喊了一聲他的小名。

    「兒子......能不能留下來陪陪媽媽?」

    塗科腳步一滯,背對著她:「冬天路滑,奶奶出門不方便,我得回去。」

    塗媽媽跟著站了起來,幾次想去抓兒子的手又不敢碰他,只好低著頭,鬆開緊咬的嘴唇,做了個深呼吸。

    「多待一會兒好不好?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為什麼會跟講旭在一起嗎?我講給你聽。」

    家裡暖氣很足,但那杯奶茶還是很快就涼了,茶色的奶液表面結出了一層厚厚的奶皮。塗科脫了外衣,坐在沙發上聽塗媽媽說:「這些事其實早就應該告訴你的,可是你那麼愛你的爸爸,我不想破壞他在你心目中的形象。」

    塗科有些抗拒地把頭偏向一側,忍了忍,沒有開口反駁。

    「認識他們的時候我才十七歲。講旭不太愛說話,但很聰明也很能幹,學塔吉克語比塗飛還快,會抄一些小詩給我,也會在沒人的時候給我講很多有趣的故事,陪我放羊聽我唱歌,喜歡吃我炸的『阿爾孜克』。」

    「我很想念那個時候的他。」

    回憶起初戀,塗媽媽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少女的神態。

    「塔吉克族跟漢族是不通婚的,我已經做好了跟他私奔的打算,沒想到沒過多久,他就被他的家人通過關係弄回北臨,參加高考上了軍校。」

    「臨走前他說會來接我,說只有等他出人頭地了才能給我好的生活,可沒有手機、飛機和網絡的年代,只能站在山腳下守著草原和羊群的我,以為這輩子再也不可能見到他了。」

    「你爸爸對我也很好,他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講旭走後,他告訴我他也很喜歡我,可是我對他沒有那種感覺,只把他當成大哥,對他也沒有戒心。」

    塗科忽然不想再繼續聽下去了。

    可塗媽媽卻不再猶豫,直接說出了一個讓他難以承受的真相:「我頂著壓力,從十七歲等到了二十二歲,一直等到徹底死心。後來,有一天家裡招待幫忙修房子的駐軍,你爸爸喝了很多酒,控制不了自己......但是我早就不怪他了,他把我們照顧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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