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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5:32:53 作者: 八口小鍋
    周童挺震驚的,震驚自己的淺薄,也震驚聞閱這一番令他幡然醒悟也肅然起敬的言論,只是再聽他這麼一本正經地說下去,他可能就要繃不住笑場了。

    於是他攬住聞閱的肩膀,把他的頭按在自己胸前狠狠敲了兩下。

    「你老實交代,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彎的?我怎麼覺得你背著我參加過什麼同志相關的組織,不會還是精神領袖吧?」

    聞閱被他悶得喘不過氣,一邊掙扎一邊叫喚:「喂!放開放開!放開我就告訴你個秘密。」

    周童鬆開手臂,露出今晚從食堂離開之後的第一個笑容。

    「什麼秘密?你暗戀過我啊?」

    「呸!」聞閱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你想得美。」

    周童不高興了:「我就這麼沒有吸引力嗎?!」

    聞閱納悶他這較的是哪門子的勁,又不想讓他誤會,只好解釋道:「不是那個意思!你是直男啊!對同性戀來說......」

    唉,他又想到塗科了。

    男人女人都不喜歡,用「直男」這個詞去形容他,好像並不準確。

    「......喜歡上直男,跟飛蛾撲火有什麼區別呢。」

    周童還沉浸在聞閱對自己這個直男定位的深深質疑之中,抬頭便見他眼睛紅了一圈。

    這回是真的哭了。

    「別傷心了。」直男不知該如何安慰,只好撿起先前的話題繼續分散他的注意力。「快告訴我,什麼秘密?」

    聞閱抹著眼淚問他:「你還記得薛子聰和張照吧?」

    「記得啊。」周童點點頭。辛夷樓224的兩位學霸,與他和聞閱朝夕相處長達一個半學期的室友。「他們怎麼了?」

    聞閱一眨眼,兩滴淚珠兒啪嗒落下,滴在了迷彩T恤的衣領上,抽抽搭搭地說出了一件讓周童表情僵硬,瞳孔地震的事情。

    「他們倆是一對,我撞見過,在宿舍。」

    周童:「......」

    感情自己一直生活在同性戀的包圍之中啊......周童目瞪口呆,驚訝得合不緊下巴。

    聞閱正要細說,最後一遍熄燈鈴在這時忽然響了起來,於是兩人只得匆匆道別,分頭回了宿舍。

    一絲皎潔的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落在床頭,剛剛才「失戀」的周童這會兒又失眠了,倒不是難以消化這麼大的信息量,只是覺得有些遺憾,因為他確實挺想知道,當時聞閱撞見的究竟具體是怎麼樣難以描述的場面。

    第40章

    立秋之後,一場遲來的暴雨終於趕走了盤踞多日的秋老虎,終結了潮濕又悶熱的三伏天。

    夜晚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漫長,一覺睡醒,驚覺玻璃窗上隱約凝結出一片斑駁的霜露。常來窗前嬉戲的黃鸝和杜鵑不知所蹤,門前只剩小扁孤單徘徊,留下一串濕漉漉的爪印,像極了被雨水打落的朵朵紅梅。

    秋季來海邊放風箏的人漸漸多了起來,站在營區里抬頭仰望,總是能遠遠看到不少花花綠綠、形態各異的紙鳶在碧空中隨風搖曳,以假亂真,試與成群的候鳥一比高低。

    湛藍之下是金紅的落葉和滿地的枯榮,一路走過,葉脈斷裂發出的清脆聲響不絕於耳,伴隨其中還有沙沙的秋風和滿心的煩惱。

    聞閱揮舞著一把半人高的大掃帚,與老同志方建華一起邊掃邊唱。

    「風啊風啊請你給我一個說明,是否她也珍惜懷念這一段情?」

    「風啊風啊不要去得那樣匆匆,請你為我去問一問她的芳名......」

    棉花吐絮,菸葉轉黃,又是一年秋收的季節,就連泡在酸奶瓶子裡的綠蘿都爬出了幾寸長,而埋藏在心底深處未經澆灌的卑微愛情,像營養不良只生荊棘的嬌弱玫瑰,至今還等不來花期,盼不到結果。

    他那麼會養花,什麼時候才能送我一朵?

    …

    夏季防汛工作告一段落,特勤也解除了連續幾個月的備戰,進入了冬訓期。每周三下午黨團活動結束後,原定的娛樂時間改成了分組外出,和支隊及下轄中隊一樣去熟悉全市重點單位附近的道路水源。

    滿打滿算入伍已經半年多,這是周童來北臨的第二年,依舊沒有適應北方秋冬乾燥的氣候,常常吃著飯走著路鼻子就會突然出血,枕套上洗不乾淨的痕跡越來越多,夜裡驚醒,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鐵鏽味。

    經過一個草木瘋長的夏天,他比剛進部隊時健壯了不止一點,體能得到充分激發,每一項訓練和筆試成績都格外突出,令所有人刮目相看,期待他能在年底的全省消防系統技能比賽上再添一籌,多給支隊一點顏色,穩固特勤的王者段位。

    水上救援和搜救犬中隊的組建工作也已經展開。方建華用食堂後面一小片空地跟塗科換了個狗舍給小扁,塗科把他那幾株總也不結果的小番茄全給拔了,折騰三天搭起了一排葡萄架,又種下了一棵海棠兩棵白玉蘭,還有一片黃色的鬱金香。

    嫁接葡萄苗那天,來幫倒忙的小徒弟號稱「浪裏白條」的聞閱,向他的師父提出了加入水上救援中隊的申請。

    胖了一圈兒的張思琦終于歸隊,一回來就向大家宣布了婚期,還得意忘形地曬出婚戒,大談特談自己的求婚經歷,不料被路過的塗隊當場抓住,罰去小花園除草捉蟲澆水施肥,外加給老方打下手,為期一個月。

    直到張思琦恢復訓練,把多餘的兩斤肉給減下去了,向宇還一直遲遲未歸,沒有任何消息。全隊上下無人敢提無人敢問,生怕一不小心揭破那層善意營造出的假象,便不得不去接受一個誰也不願意面對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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