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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5:31:30 作者: 明桂載酒
管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以為兩人又吵架了,但是以前可從來沒吵這麼凶過,少爺一聲不吭地在樓下等了一夜。
他遲疑地看了眼燕一謝,低聲道:「少爺,手機……」
燕一謝像是一塊沒有表情的雕塑,這時眼睫才輕輕顫了一下。
他像是等待被判死刑的病人,終於伸手接了起來。
「燕少。」那邊道。
「說。」燕一謝沉聲道。
那邊躊躇了下,而後道:「查出來了,這幾天姜寧並沒有見任何人,陳森和您父親的確都沒再去找過她,除此之外,她母親和她弟弟也沒有任何受過威脅的跡象。她和平日唯一不同的活動軌跡,就是去了一趟醫院,但我們盤問了體檢負責任,對方說姜寧母親的體檢報告也沒有任何健康隱患……對了,姜寧在醫院還見到了一個人。」
燕一謝屏住呼吸:「繼續。」
「這人名叫歐陽博,大學老師,陪新婚妻子去孕檢,應該是姜寧母親的一個老朋友,沒有什麼特別的。姜寧遇見他,從醫院監控來看,就是普通寒暄了幾句。」
「……這樣查下來,的確是沒有任何人威脅過姜寧的……」
這人話音落下,只聽見那邊似是窒住,片刻後,嘟嘟聲傳來,燕少把電話掛了。
燕一謝死死攥著手機,指骨用力泛青,像是要把手機給捏碎。
他的臉色原本就難看,此時更加的慘白,整個人身上有種瀕臨崩潰的破碎感。
所以姜寧說的是真的……
不是因為威脅,也不是因為別的。
就只是……她的喜歡很淺,這點喜歡不足以讓她陪他走下去。
既然這樣,當初又何必給他希望,又何必給他承諾。
先給他一根救命的繩子,將他從深淵裡拽出來,再鬆開手,看著他重重跌下去,很好玩嗎。
倘若不是曾那麼竭盡全力地想要攥住姜寧的手一同走下去,被給了希望,燕一謝此時也不會那麼絕望。
他覺得他像是一個十足的丑角,人家不過三分鐘熱度的開個玩笑,他卻以為會是一生一世,幻想著能給她最好的生活,還在電話里反覆央求她再堅持一段時間。
也是,他可是雙腿殘廢啊。
這個世界上誰會真心實意地想要和他走下去。
這幾年像是大夢一場。姜寧已經給他足夠多,當他還是那個坐在別墅二樓輪椅上陰鬱古怪的少年時,他曾疑惑過,他那樣惡劣,姜寧為什麼哪怕被他渾身的刺傷害到,卻還是願意陪在他身邊,現在看來,他是不是早已過度消耗了他的幸運,所以現在到了結束的時候。
燕一謝垂著頭,盯著自己殘廢的雙腿。
管家欲言又止。
他低啞出聲:「出去,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當車內終於只剩下少年一個人時,他死死咬著牙,不讓自己流露出任何脆弱和崩潰的跡象,可是眼眶還是控制不住地緩緩猩紅。
他像是重新墜回深淵一般,感覺到徹骨的寒冷。
……
姜寧那一天沒去上學,第二天也沒去,第三天還是沒去。
她關掉手機,請了三天的假。
每一天傍晚,黑色的車就會出現在樓下,直到次日天亮才離開,姜寧明知如此——即便不知道,姜帆也將話帶給她了,她卻仍是一次都沒下過樓。
燕一謝不願意接受現實,仍在等她。
姜寧不知道自尊心那麼強的少年是怎樣在樓下等待一宿又一宿的,明明知道她放棄他了,她不要他了,他還是放下所有的鋒芒,固執地希望她會回心轉意。
有一天晚上忽然下起了大雨,姜寧聽著瓢潑的雨聲,徹夜難眠。
燕一謝日復一日地來樓下等人,姜帆當然也看出了端倪,給姜寧塞了一把傘,讓她趕緊下去給人送去,但姜寧卻將房門反鎖,逃避地躲進了被窩。姜帆都開始搞不懂,明明姐姐是最喜歡燕哥的人,為什麼一旦心狠起來,會狠到這種程度。他都愧疚到不知所措,忙不迭拿著傘跑下樓,勸燕一謝還是先回去。
姜帆承諾道:「哥,你等下去也不是回事,我姐一旦想開了,我立馬和你說。」
但姜帆並沒想到,他沒等到幫助姜寧和燕一謝和好的機會。
第四天姜寧終於打起精神去了學校,然而旁邊的座位卻空蕩蕩。
管家打來幾通電話,求姜寧去看一看燕一謝。
「你不能這樣,姜寧。」管家哽咽著說:「少爺他……已經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很久了,他淋了雨,有點發燒,把我關在外面,不肯吃藥。他雖然語氣冷漠地說再也不想見到你,但我知道他還是想等你來的,你能不能來一趟,哪怕是騙他幾天,讓他把藥吃了……」
姜寧伏在桌面上,感到那把匕首反覆捅進自己的心臟,她一聲不吭地聽著,可到底是沒有去。
當燕一謝終於康復,已經是一周後的事情了。
兩人已有許久沒見過面,少年再度來到學校,整個人都清減了許多年,白皙的皮膚更加蒼白得不正常,襯得那雙漆黑的眸子愈發的死氣沉沉,光仿佛照不到裡面。
姜寧照常讀書,寫作業,考試,但依然避開他。
那段時間姜寧不知道自己怎麼過來的。
時間過得很慢,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校園裡的迎春花接連綻放,開春了,天氣轉暖,而深冬一直掛在樹梢上的枯萎憔悴的樹葉卻紛紛被風吹得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