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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5:22:35 作者: 酒池兔窩
果不其然,顧停收回視線,起身離開。
「……」
向然然衝著他高挑的背影翻了個白眼。
氣得直發笑:「你看他那眼神,好像我能吃了你一樣。」
「可能,怕我們打起來。」
「……」
怕弄花口紅,向然然擰開瓶水,從桌上翻出根還沒拆封的紙吸管,小口喝著。
幾秒後,一頓:「你不會,還沒追上顧停呢?」
「……」
向然然細眉微皺,下了結論:「菜!」
「……」
沈荔抿了下唇,指尖來回撥弄掛在挎包上的鎖扣,顯得有些無措:「後來,我沒再追過他了。」
向然然一怔。
沈荔沒有明說。
但她們都明白——
後來。
是哪件事後以來。
-
事情已經過了很久,久到周圍人的音容都已有些模糊。
但一別經年,沈荔卻依舊清楚得記得。
那是一場很大的雪。
連續不斷地降了幾天幾夜。
沒過膝蓋,積了厚厚一層雪。
街道邊隨處可見裹著棉衣疏通道路的交警。
這場百年難得一遇的大雪,霸占了雲川市內的新聞頭條。
鋪天蓋地的報導中,小報社為了搶第一線的通稿,扛著攝像機,直接衝進了雲川一中的操場裡。
記者站在攝像機跟前,凍得瑟瑟發抖,也把每個字的發音儘量咬得清晰。
堆雪人、打雪仗,挨個玩過一圈後,學生們對這場雪的新鮮感褪去,很快只剩下了厭倦。
操場上只有三三兩兩,或形單影隻的人在走。
記者的膝蓋埋在雪裡,長靴似乎也被冰冷的雪水緊緊吸附。
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艱難。
於是乾脆放棄採訪操場裡的學生,轉而挪到邊緣,隨便抓了一個。
劈頭蓋臉地問:「同學,請問你面對這場百年一遇的大雪,內心有什麼感受嗎?」
「……再大一些。」
風雪過盛,剛說出口的話,轉瞬便被暴雪掩蓋。
記者拽著連衣帽,面目猙獰地嘶吼:「你說什麼——?」
沈荔穿著厚重的棉衣,把自己裹得像只愚笨的熊。
她望著白茫茫一片裡,走在向然然身側的顧停。
他彎著唇,像是在笑。
「我希望,雪能下得再大一些。」
再大一些。
好掩蓋住,她心上被一步步踩陷的塌方。
第30章 . 荔枝 我也一直喜歡你。
再之後的事情。
沈荔記不太清了。
或許是潛意識裡覺得這段經歷過於難堪。
所以選擇性篩掉了一部分回憶。
沈荔只記得那天的晚自習, 她握著筆,一個字也寫不下去,對著白卷整整呆坐了兩節課。
坐著鄰桌的小同桌自顧不暇, 沒有注意到沈荔的異樣,抓耳撓腮了一個晚上。
末了, 把原子筆一甩, 從桌兜里摸出個什麼, 緊緊攥在手心。
像抓住根救命稻草一樣。
垂頭喪氣地出去。
又成竹在胸地哼著歌回來了。
連之前如臨大敵般的試卷,似乎也變成了他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沈荔狐疑:「你去辦公室偷卷子了嗎?」
「胡說八道。」小同桌白她一眼:「我要有那本事,還能坐這跟你說話?」
「也是。」
沈荔不置可否。
小同桌賣了個關子, 卻不見沈荔好奇,頓感無趣。
於是拉著她走到樓道里,塞進她手心裡一個冰冷堅硬的物件,略抬下巴點了點一層的水池。
擠眉弄眼道:「試試看?」
沈荔攤開手。
一枚硬幣躺在掌心裡。
積年累月輾轉於不同人的手中,硬幣刻字的凹槽中藏污納垢,也難怪常言銅臭。
再看水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反光。
白花花一大片,稍有些刺眼。
沈荔眯起眼瞧了半晌,看清瓷磚上鋪著密密麻麻一層鋼鏰兒後, 陷入了沉思。
她早就料到,學校建這麼個東西只會徒增一種不務正業的娛樂項目。
說什麼養鯉陶冶情操。
最後不還是變成了學生求神拜佛的迷信集中地。
「我不信這些。」沈荔要把硬幣塞回去。
小同桌一雙手緊緊握成機器貓的拳頭, 死活不接:「你都不試怎麼知道靈不靈驗?」
「人事已盡,聽聽天命怎麼了?」邊說著, 回身往教室里跑:「記得還啊。」
「……」
怎麼還強買強賣呢。
她腹誹著, 等反應過來時,卻已經走下樓站在水池邊了。
人事已盡,聽天由命。
這種話所針對的目標, 普遍來說都是沒有付出完全努力的人。
所以才會提前,給自己鋪設好下跌的台階,將一切罪責推卸給天命。
沈荔低下眼,攥了攥掌心那枚硬幣。
倘若。
存在僅她自己,無法掌控的事情。
是否就可以,聽憑神跡?
那麼——
硬幣從指尖彈出,劃破空氣,濺起一厘水花後。
「叮咚」一聲,墜進了池底。
拜託拜託。
如果神明聽得見。
可不可以讓顧停多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