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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5:13:09 作者: 是辭
    唐允為滂沱雨勢皺眉,默默讓阿正採取Plan B:室外儀式難以進行,改為室內,莫誤吉時。

    臨近十二點,雨勢逐漸減緩。

    蘇綺與阿詩攥著酒瓶立在窗前,任小雨潲進屋內,臉上掛著薄醉,心情再不能更美。可惜不遠處又在傳出瘋狗叫聲,平添吵鬧。

    唐允率弘社十三位堂口話事人、上百位紅棍打手一齊敬香,隨後奉上金制水盆,意為「金盆洗手」,宣告從此收山。

    唐太身前敲打的木魚莫名裂開細紋,頂差的意頭,趕忙叫人來換過。

    而唐協亭於別墅祠堂內身中數刀,流血不止,閉氣的前一秒還在試圖爬出去,口中不斷哀叫「敏儀」、「敏儀」,可惜分貝太小,樓下睡夢中的菲傭根本聽不到。

    翌日凌晨四點鐘,大年初一,白車開進唐家別墅,差佬出動,拉起警戒線。

    唐允收聲趕回,心頭大慟,理智喪失之際打給蘇綺質問。

    「蘇寶珍,你做了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1.問米婆:神婆。2.乞人憎:討人厭。

    插pter 64

    唐協亭的死因並非一刀致命。

    法醫在鑑定過程中十分煎熬,他身中近百條深淺相差不離的刀傷,最後死於失血過多,浸濕祠堂整片地氈,趴在門口背對弘社諸位前輩的牌位咽氣。殺手則事了拂衣去,片葉不沾身。

    唐允親自到停屍房看過,道上行走之人聽多見多,再加上法醫的判斷與分析,得出結論:日本一種古老的刀法——蛹刀。

    殺人手法專注於藝術,最頂級的蛹刀殺手能做到落幾百招且傷者不死,直到血盡而亡,過程十分痛苦。

    到如今二十世紀末,蛹刀流派幾近失傳,只聽聞現任話事人隱居平城京,無人尋得到具體蹤跡。

    唐允自然最先想到蘇綺前不久去過日本,完全可以確定背後主謀就是她。但捫心自問,唐協亭仇家太多,更不必說他唐允想見蛹刀話事人一面都不是易事,蘇綺如何有通天本領,說見就見,還請得動對方赴港。

    從警署出來,唐允坐在車子裡許久未動,整個人失了力一樣靠在椅背上。月初他還在可憐溫謙良,如今輪到自己煎熬:唐協亭出事,如何與唐鄭敏儀交代?

    就算今天不講,消息也瞞不下去,唐太齋戒三日,明天勢必要下山。

    好想死的是自己啊,這樣對大家都好。唐允如是想。

    唐家別墅被警察包圍,重案組特地聘請專家前來破案,唐允面無表情地聽之任之。

    而昨夜宣告金盆洗手、文明做事的弘社古惑仔驟然出街,囂張高調至極。隨時隨地都可以看到穿一身黑衫的打手,臉也夠黑,群眾趕忙四散,儘早歸家。

    開玩笑,弘社大佬唐協亭離奇死亡,兇手是一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傳奇刀客。不論弘社還是警方都大範圍出動,場面盛極、故事離奇,可以寫進王家衛電影劇本,《東邪西毒之墮落天使》即刻開拍。

    大年初一,事發一天內,唐允除了給蘇綺打過那一通電話質問以外,再沒多說。

    蘇綺為那一聲「蘇寶珍」心頭顫抖,她不是死人,感覺得到其中的複雜情緒,她體會到殺機、悔恨、還有愛而不得,她從始至終清醒一點:與唐允牽扯不清的這兩年,誰沒留情呢?

    可沒辦法,他們的關係從一開始就寫下了結局。而她這一生的進度條已經讀取到80%,很快就結束了。

    結束等同於解脫。

    唐允有情,所以留給她時間逃跑,或者說他太自信,自認給她一天的時間也翻不出他的五指山,當務之急是抓到那位蛹刀殺手。

    蘇綺同樣有情,她是一位與弘社太子爺恩愛不離的阿嫂,她此刻該做什麼,就必須去做什麼。

    阿詩急匆匆趕往仙都夜總會——頂頭大佬去世,弘社四處的場子都要有話事人鎮住,趕來的紅棍打手已經就位,一旦有爭地盤之人絕不留情。

    而蘇綺乘的士到輪渡碼頭,唐允收到跟她的人匯報,表情更冷。

    「讓她走。」

    大年初二,清早唐協亭死訊見報,唐允天還沒亮就遠赴大嶼山——接唐太返家。

    他怎麼也沒想到,從寮房裡摻扶唐太出門的人是蘇綺。唐太雙眸紅腫、面色蒼白,維持著最後的體面與住持道別。

    唐允趁住持與唐太打禪機安撫之際,扯蘇綺又進寮房,避開他人。

    蘇綺來不及反應,就被他按在寺廟冰冷又粗糙的牆上,後肩撞到的瞬間疼到短暫失去知覺。

    而唐允一手輕易攥住她脖頸,虎口逐漸收緊、收緊,蘇綺在窒息的邊緣奮力掙扎,她還不能死。

    剎那間又恍然,上次唐允想要殺她,她主動勾引,親熱的全程被他按住脖頸是多麼低級又溫柔的情丨趣——此刻他是真的想要她死。

    「你又在搞什麼?」

    他好煩,又傷又煩,她為什麼總是不按套路出牌?

    蘇綺攥緊他手腕還在掙扎,唐允仿佛踐踏一隻瀕死的蟲,突然又鬆開手,讓她在窒息的前一秒喘過一口氣。

    「我……咳咳……我說這件事……這件事……與我無關……咳……你信……」

    「我信你媽嗨。」

    唐允提起她領口,今日她也穿一身黑,開司米麵料的大衣,他如今恨死黑色,曾經最鍾意又百搭的一種深色,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將會看哪裡都是黑,足夠生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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