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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5:13:09 作者: 是辭
    重要的是過程,過程。

    蘇綺靠坐在床上許久,拜唐允拍門所賜,她現在好清醒。

    曾經的富家小姐,雖然驕傲自負,也有涉世未深而天生的單純善良。她忍不住想,唐允裸著上身,一夜過去定然會受涼……想法一浮現腦海就忍不住打自己。

    傻女,那是唐允,唐協亭獨子,他凍死才好。

    咬咬牙,拿起床邊的煙盒抽出一支,她把貼著大波靚妹寫真的貼紙撕下,劣質打火機身有殘留膠水黏糊著,歘的一聲,寂靜深夜聽得清楚,室內短暫火光,點燃煙尾。

    幾乎同時,尾隨著她這一聲,臥室外也傳來打火機響——定是唐允點了支煙。

    她靜靜地吸,手指涼得有些僵硬,眼神發呆。

    她聽得到他,那他也一定聽得到她。

    很快門口傳來腳步聲,蘇綺忍不住緊張,老舊的木門在唐允用力扥了兩下之後,門閥鬆動掉落在地上,他推開四十五度的空間,靠在牆邊,笑得很不正經。

    像惡作劇得逞的小朋友。

    男人永遠是小朋友。

    「對不住。」

    毫無誠意的道歉,他盯著抱膝坐在床上抽菸的人,他們都在無聲地吸氣吐氣。唐允今日買煙時隨手拿了包萬寶路,同她一樣。

    男人肺活量大過女人,菸蒂被他在牆上按滅,反正是深色水泥,完全看不出來。蘇綺多吸幾口,文靜靜按在煙碟里,無聲而緩慢。

    窗外月光正好,窗內小小方寸天地,念頭一起便無處遁形。

    唐允喉嚨微動,語氣認真問她:「要不要kiss?」

    他光著上身向她走來,蘇綺心知肚明,身下是床,怎可能只是kiss。她不是老姑婆,也不算保守,只有些矯情地認為:今夜不行。

    那天時機不對,今夜情緒不好,總找得到藉口。

    唐允三步算作兩步,蘇綺急忙起身躲他,人卻已經被按住。

    他伸手抬她下頜,看她小小一張可憐的臉,臨近睡前,終於沒再戴頭巾,額角有條很傷美感的淺淺疤痕。

    原來如此,不妨事,他懂得探尋她美的一面。

    那句話怎麼寫:誰敢說一見鍾情與色相無關?

    唐允不算一見鍾情,也沒有情,他就是見色起意,僅此而已。

    四瓣唇相碰,一顆心顫抖,唐允熟練地想要探舌掠奪,剛觸到她檀口,感受軟嫩,還有一絲心靈上自以為是的聖潔,就看到蘇綺垂著眸,沒有反抗,也並未迎合。

    沒意義。

    他不至於缺女人到強迫的地步。

    翻身一栽,倒在她旁邊,不算寬敞的床立刻擁擠起來。唐允扯了一半被子蓋在自己身上,到底是一月天,他又不是鋼鐵人,身上已經冷起來。

    蘇綺看他閉眼佯作入睡,伸手隔著被子推了兩下,沒反應。

    他覺得「沒意義」,她便是「沒辦法」,只有一床被子,蘇綺不想凍出病,還要看醫生。上等人可以隨意有頭疼腦熱,下等人早就喪失資格。

    那夜唐允睡得很沉,她甚至懷疑他裝樣子。

    迷糊到窗外放青,合眼的前一秒還在想:家裡唯一的刀在外面砧板上,年尾剛磨過,湯伯出手,保證鋒利。

    他身上的肌肉看起來好硬,但脖頸脆弱,一刀斃命……

    不行,不行,不行……

    蘇綺習慣早起,今日賴床,還不是昨夜睡太晚的緣故。

    直到被旁邊的人從背後覆上,她已經足夠小心地只蓋住一塊被子遮寒,唐允鼻翼呼吸打在她後頸,下面明顯感覺得到陌生又威脅的熱源在同她探頭。

    鹹濕,下流。

    睜眼正要起身,他右手臂探過來一撈,五指攥住她纖細脖頸,人體好脆弱一處。

    蘇綺全然清醒,不敢輕舉妄動,他確認這是個柔弱女人的頸,放下心,轉為暗示性地摩挲。

    「鬆開手。」

    還沒到唐允清醒時間,厭煩她小動作掙扎,轉身捲起被子蒙住頭,鼻尖仿佛還嗅得到她身上的肥皂香。

    蘇綺看著自己最後一塊被子都被捲走,起床穿衣,洗漱化妝,仿佛步入婚姻墳墓多年的一雙人,各不相干。

    她動作不輕,吵得唐允心煩,睡不安穩。明明鳩占鵲巢的是他,還要發起床氣,滿身戾氣地啐髒話,蘇綺當他發脾氣,不覺得是在罵自己。

    系好頭巾,她站在床邊問他:「你幾時走?」

    他那件染血的衫泡得紅透,要不是面盆還得繼續用,蘇綺絕不會幫他「洗衣服」,用水衝過兩次,白衫仍舊有些泛紅,衣服徹底毀掉,還是用衣架掛在窗前。

    他坐在床上,一隻腿撐起,掩飾被子裡的生理反應,胡亂抓兩下頭,「我叫阿正來送衣服,等下給你帶上門,行不行?仙姑大人。」

    看她面色猶豫,「難不成你家裡有見不得人的東西怕我翻到?那等等,阿正昨夜帶兩個女仔玩雙飛,不知會不會打晨炮,一人一次算他半小時,怎樣也還要……」

    「勞煩幫我帶好門,扭開鎖關上就好。」

    「我住過這種房,不必你教。」

    她確實藏了東西在家裡,很多整理的資料,她包好嚴,也放在了一個九十九分安全的地點。

    一上午守著鋪都出神,害怕唐允去找,但他應該並未覺得自己有任何可疑之處,那便沒有動機翻她房屋。

    直到將近十二點,太陽高照,弘社太子爺穿了身新衫出現在她鋪門口,神色如常,眼睛微微眯著,他憎恨正午艷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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