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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5:10:50 作者: 歲惟
這場感冒她甘之如飴,甚至不太願意好。
溫凜手裡攥著個盒子,突然有了點底氣,一鼓作氣給楊謙南打過去。
他嗓音有絲睏倦,不知白天黑夜,啞聲問她是不是醒了。她猜測昨夜她睡著之後,他們玩到了天亮。
睡到現在也沒幾個小時。溫凜心裡泛過一絲細微的心疼,但狠狠心,還是用質問的語氣說出口:「楊謙南,你就把我一個人扔酒店啊?」
「陳師傅沒來接你?」
「接了。你家司機特別周到,隔一個小時打一次電話,每次只響兩下。我順順利利睡到九點。」
楊謙南聽她事無巨細地播報,輕輕笑了聲。
然後她就咬著牙,沉默了。
也許是脾氣太好了,也沒談過戀愛,連發火都不懂怎麼發。
楊謙南豎了個枕頭起來,饒有滋味地靠上去,說:「那我應該怎麼做……陪你睡嗎?」
溫凜恨不得撲過去打他,威脅地喊:「楊謙南!」
電話那頭傳來隱隱約約的咳嗽聲。他一笑就這樣,這次大約是把手機拿遠了,她只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那是他的被子嗎,還是枕頭,和話筒不停摩擦,迸細小火花。聽得她心裡一陣泛酸,又一陣抓癢。
溫凜為自己的遐想低下了頭。然後就聽到他重新貼上話筒,用一種幾乎算得上誠懇的語氣,黯聲說:「凜凜,以後不是沒這個機會。」
作者有話要說: ①三座大山:據說是中國新聞史、傳播理論,和經濟學基礎。
在這麼綺麗的一章普及這種知識是不是有點煞風景,咳。
(吆喝一嗓子,今天也要好好留言!沒榜的日子好寂寞,泣不成聲.jpg
第5章
2010年的一月一日,她的人生好像翻了一頁。
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叫她凜凜的,溫凜已經忘記了。印象里他從不在她面前遮掩本性,那些輕佻,浮浪,綺靡的一切他都展露給她看,不懼怕她逃跑,也不怕她把他與另一些人混淆。
在溫凜心裡他永遠是不一樣的。她忘不掉他坐在菸酒靡靡的夜場,看那些人猶如看舞台上的戲子,隨手點一個,說你喜歡嗎,我讓他唱歌給你聽。
那通電話,溫凜不說話,他就默認她還在生氣,說好了好了,別生氣。明晚應朝禹又有局,想來嗎?
溫凜吸吸塞住的鼻子,奇怪的冷靜:「我要考試的。」
楊謙南說:「那考完試以後?」
溫凜:「考完試……我就回家了。」
楊謙南默了一秒,「那等你有檔期,我們再聯絡。」
急的居然是溫凜:「……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就明知故問,逗弄:「那你是什麼意思呢?」
溫凜被噎住了。
楊謙南就這麼笑起來。溫凜怕他再咳嗽,弱弱說「你少抽點菸吧」,他像沒有聽到一樣,跳過這句話,說:「你安心休息,好好考試。」
「等考完了,我來找你。」
這就是他的承諾——我來找你。
感冒沖劑正方形的盒子在溫凜手裡,被捏得凹下去一塊,像個立體的心形。
大約沒有哪次,比這一年更期待考試了吧。
*
那一年的元旦,還發生了一件大事。
一位文化界泰斗過世。老爺子是世紀老人,其實算是喜喪。這件事引發社會熱議,鬧得轟轟烈烈沸沸揚揚,主要是因為一個新聞。
那是考中新史的前夜,整個新聞學院燈火通明。
顧璃哼著《今夜無人入睡》,走到溫凜身邊,看她的電腦屏幕,咦了一聲。
「這不是莊師姐嗎?」
莊清許。陸院長親自帶的研究生,今年研三。
顧璃和溫凜由於是那屆新生的最後兩名,被分去了碩士宿舍樓。所以走廊里來來往往,經常能撞見這個師姐。總是行色匆匆的,捧著本書,文靜低調。
聽說畢業打算工作,已經簽約了一家報社。
那夜新院的燈火里,也有幾盞為她而亮。
屏幕上在播視頻,看得出是在醫院,一堆媒體記者擠在一起,畫面有些混亂,攝像機和話筒晃來晃去,還有記者靠在牆邊擬通訊稿。
嘈雜人聲中,忽然有個記者寒聲對著攝像機問了一句:「還沒有死嗎?」
畫面定格在這一刻,文章標題醒目刺眼——「記者在病房外,等著他的死亡」,一時間將新聞學院和整個R大推向風口浪尖,公眾追問新聞從業者的職業素養,更有甚者質疑整個R大新院的學生素質。
溫凜看著屏幕上莊清許的臉。她的表情是木然的,帶有她一貫的蒼白。
那是個很羸弱的師姐。有一年京城開春楊絮紛飛,莊清許做她們的助教,請了好幾周的假,複課後虛弱地向她們道歉,說:「不好意思,師姐最近身體不好,耽誤你們學習了。」她還記得她戴著淡藍色口罩,纖纖弱弱向她們鞠一躬的模樣。
人生無常。
出這麼一樁事,她的職業生涯也算毀了。
顧璃手捧一本講義,一個勁往電腦前湊:「確定是她?別是弄錯了吧。」
溫凜:「她手裡拿著話筒,是她實習那個單位。」
顧璃手裡拿的是她們院的自編教材,據說是某一年師姐們為了對付中新史這門虐課,集結在一起編的,從此之後代代相傳。傳到03級,又大幅編修過一次,莊清許的名字還印在第一頁的鳴謝名單上。顧璃拿著書,怎麼都看不進去,皺著眉頭反覆尋思:「莊師姐人那麼好,那視頻不會是假的吧。她得罪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