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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5:07:37 作者: 西西特
    煙他有,也懶得教訓,就隨意的丟過去一根。

    年輕人聞聞煙,沒捨得抽,他把煙夾在耳朵上面,痞里痞氣的問出老人問過的問題,然後再提梁白玉。

    故事換了。

    不變的是高山般的成見。

    這回是梁白玉天煞孤星,一回村就有人死有人家破人亡,還啐他勾引了多少人,和誰誰誰睡過覺,陳碸被玩得團團轉什麼的。

    副隊懷疑人生的繼續朝著距離他最近的小村子走,一處拐角有個小少年在放牛,這回他主動上前打探。

    小少年本來還很害羞,一聽他說到梁白玉,話匣子就打開了,也沒了一身乾淨淳樸的少年氣,言行舉止都是一股子村東頭屋西頭嚼舌頭根子的味道。

    「那個人沒讀過書,一直在城裡做很髒的生意,還染上了很髒的病,被他碰到就會被傳染。」牽著繩子站在水牛邊的小少年是這麼說的。

    副隊問小少年是從哪聽來的,小少年說是爸媽跟他說的,叫他不要和梁白玉說話,還說別踩梁白玉門前的藥渣子,免得沾到腳底板上踩到家裡。

    副隊眉頭打結的環顧四周,又望望就在不遠處的村口,他腳步一轉塌上了來時路。

    算了,不去村里逛了。

    這裡封閉,封建,是一個美麗,又可怕的地方。

    不能久住。

    副隊回到山上沒把那些難聽的話轉述給陳碸聽,藉此表達自己的看法觀點,他只針對偏遠落後的環境分析了一番,說,「這大山裡的醫療條件得不到保障,為了你對象的身體考慮,我建議你們離開,找個更合適你們的住處,我也可以提供方案。」

    接著就強調一句,「還是走吧,走了好。」

    陳碸摩挲梁白玉長出一點新皮肉的左手腕部,半晌開口:「會走的。」

    .

    副隊在山上待了小十天,走之前的那個晚上,他炒了幾個小菜,打開在陳碸家發現的米酒,倒了兩杯。

    陳碸給發財裝了飯,揉揉它的腦袋,轉身坐到桌前。

    「我明兒一早走。」副隊嘗了一口米酒,咂咂嘴,「到時候就不跟你打招呼了。」

    陳碸道:「一路順風。」

    「我這一走,下回不曉得哪天才有空了。」副隊說著就靜了一瞬,仰頭把一杯米酒灌了進去,酸的甜的倒是挺像人一輩子的滋味。人這一輩子,走到哪沒個數,感情淺的深的都是過客,陪著走一段就散了,他看一眼發呆的陳碸,「聽說現在出了一種新型抑制劑,長效的,對契合度百分百的靈魂omega都有用,我想辦法給你弄點兒?」

    「不需要。」陳碸一秒都沒思考的回絕。

    副隊被他的篤定驚到,「騰」地拍著桌面起身:「你要把腺體挖掉?」

    陳碸搖頭:「我要留著保護他。」

    副隊鬆口氣,這還算理智,身為一個頂級alpha,沒了腺體並不能獲得人身自由情感自由,更不會永絕後患,反而會患激素紊亂綜合徵影響壽命,其他大大小小的毛病數不清。「那你……」他頓了頓,「不怕出意外?」

    出了,生活便會天翻地覆。

    信息素就是人生軌跡線上的bug,明牌,無解。

    陳碸摸著杯口,煤油燈的光打在他堅毅立體的眉骨上,他說:「不會。」

    副隊聽了,品了品這兩個字的分量,沒品出來,他沒談過對象,不懂情情愛愛的,但他相信。

    人還是要相信一些東西真的存在。

    .

    這年初冬副隊來過一次,匆匆忙忙的沒顧得上談心,後來他又來過幾次,最直觀的感受是,陳碸越來越沒話了,頭上的白髮也越來越多了。

    唯一不變的是,守著活死人的執念。

    陳碸能有這樣,不可能是他一個人在走,他一定是得到了想要的回應。

    副隊沒跟梁白玉接觸過,只通過別人的嘴和白紙黑字的冰冷資料看到點他的世界,他兒時有過短暫的快樂時光,之後一路都在黑暗中滿地血的往前爬。

    即便如此,依然擁有接受愛,給出愛的勇氣。

    內心都這麼強大了,那他就一定會有看見太陽的一天。

    .

    第四年炎夏,幾個縣裡來的學生進山遊玩,他們脫了鞋子捲起褲腿站在小溪流里,腳踩著光溜溜的鵝卵石嘻嘻哈哈。

    旁邊的灌木叢里隱隱有細響,像是吃東西的聲音,學生們紛紛停下玩鬧眼神交流。

    關於這深山的傳說不會是真的吧,真的有野人?

    怎麼辦?去看看?

    看個屁,跑啊!

    學生們慌裡慌張的爬上案,背上包抓了鞋子來不及穿就跑,有個女孩的腳趾磕到石頭流血了,她哎喲哎喲的慘叫眼淚往外飆,其他人都咬牙回頭找她。

    就在他們帶上同伴逃命的功夫,灌木叢里伸出來一條腿。

    很白,很細。

    腳踝上繫著一圈簡單的草環。

    學生們呆住了,不是野人嗎?應該不是吧?野人不都黑乎乎髒兮兮的,哪會白得發光……

    他們傻站了一小會,突然看見了什麼,眼睛全都瞪大。

    灌木叢被兩隻纖細的手扒開,一個美得分不出雌雄的身影暴露出來,上身穿了件寬大的花色褂子,配的是不同花色的短褲,明明是很花的顏色,在他身上卻有種奇妙的鮮活感。

    仿佛他就該是五顏六色的,燦爛的,繽紛的,世上一切鮮亮的色彩都屬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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