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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5:07:37 作者: 西西特
外面傳來爪子扒門的聲音,夾雜著憤怒的叫聲。
親戚無語地喊道:「小碸,你這狗咋個回事啊?怎麼就跟要被爹媽賣掉的小孩似的!」
陳碸看著藤椅里昏睡過去的人,他抿住薄唇,用發財熟悉的語調訓道:「走吧。」
發財的叫聲低下去,憤怒沒了,只有可憐的嗚嗚。
親戚撿了根樹枝逗它玩,沒用,她不耐煩地問陳碸:「你是要去縣裡對吧,去幾天啊?」
一門之隔,陳碸說:「去外地,不回來了。」
親戚以為是陳碸暫時把狗放她那,回頭就來接走,她沒想到是這樣,懵了會才說:「那讓發財吃百家飯不就行了,現在又不是鬧饑荒的年代,山裡的野狗多得是,各個村子亂跑,不愁吃的,餓不死。」
「對了,你不回來了,那你養的老母雞老鴨怎麼整?給我帶走?」
親戚來勁了,「還有菜園裡的菜,地里的小麥豆子,花生你種沒種啊……」
發財的叫聲變得悽慘。
親戚嫌晦氣,她尋思應該只有自己知道富貴不在了,兒子要出遠門不再回村,那她等過些天再來拿自家能用的就行,這麼一想,她便不再費勁,匆匆丟下一聲招呼就提著菜籃子走了。
陳碸打開院門,發財立刻竄進來,直往藤椅上的人那跑,一隻手撈住了它的後脖子。
「別去吵他。」陳碸半蹲著拎起發財,發現它的眼裡有淚花。
發財的腿在半空中亂瞪了一通,嗷嗚著去蹭怎麼都敵不過的人類。
這是它家。
陳碸放下發財把門口的袋子拿回來,將它的東西全都放回原來的位置。
他不能決定誰的生死,哪怕是一條狗。
走的時候不會帶上它的。
希望這裡的大山江河能養它到晚年。
陳碸站在樹下,伸手去碰梁白玉眉間的光影,粗糙的指腹撫了撫。
幾秒後,陳碸彎下腰來,吻從梁白玉濃翹的睫毛到眼尾,長久的停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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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白玉醒來已經是半夜了,他迷糊了一會,吃了兩口紅糖雞蛋又睡了。
不知過了多久,院裡傳來很激烈的狗叫聲。
梁白玉睜開,發現陳碸已經坐了起來:「怎麼了?」
陳碸沉聲道:「可能是起火了。」
「啊?」梁白玉虛散的精氣神稍微聚攏了點,哪啊,廚房還是……」
「山里。」陳碸拉開窗戶上的布帘子。
月光跑進來,灑在梁白玉過於清瘦憔悴的臉上,他看著窗外,紅光。
陳碸的嗅覺捕捉到了越來越濃的煙味,他的面色微變:「不能在屋裡待了,我們走。」
梁白玉任由他給自己扣襯衫扣子,吐字含糊:「去哪?」
「先下山。」陳碸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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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燥的天氣,今夜又起了少有的大風,火勢蔓延得太快了。
大山對這一片村子有不可替代的位置,老一輩都信山神拜山神,所以山里著了大火不亞於是天塌下來了,很多村民匆匆從床上爬起來,衣服鞋子來不及穿好就抓著桶往山上跑。
陳碸背著梁白玉下山,身前垮著軍用包和水壺,包帶上綁著手電,裡面裝著重要物品,其他什麼都沒帶,他的步伐又快又穩,邊走邊掃視四周。
「咳……」梁白玉的腦袋靠在陳碸頸側,呼出的喘息聲黏又濕,泛著腥甜的味道。
陳碸騰出手去撈水壺,遞到他嘴邊。
「不喝……」梁白玉閉上眼睛,「我……我睡會……」
陳碸放下水壺,摸了摸梁白玉無力的垂在他身前的左手,握住親了一下,感受到的高溫和腥臭讓他心口刺痛,他大步走,啞聲喊:「發財,跟上。」
後面伸著脖子看火光的發財立馬掉頭。
陪伴了幾輩人的山林正在被一場大火吞噬,村民驚慌焦急的叫喊聲連成一片。陳碸背對事發地,心裡閃過身為護林員的責任與義務,對大山的情感,軍人的使命……
他緊緊托住背上的人,腳步不停地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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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碸對這座深山的地勢了如指掌,他選的路是絕對安全的,風再大都不會輕易就能把火苗吹到他跟梁白玉身上。
「汪!」
「汪汪!」
發財一頭鑽進草叢裡,推土機似的蹭著草皮躥出去,要不是去年受傷腿瘸了,它能更矯健更靈活。
現在的它就是個經歷了挫折的老小子,警惕心跟反應還是有的,只是不能跟以前比了。
「來這。「陳碸把向西跑的發財喊回來,「走這條路去河邊。」
發財懂了,它甩著尾巴在前面帶路。
「停下。」陳碸快到山腳下的時候察覺到了什麼異動,他關掉手電叫住發財,讓它來自己的藏身地。
不多時,有一撥人扛著好幾棵粗壯的樹從他不遠處經過,嘴裡不斷地喊著「快點「」快點「。
不是本地口音,外地的。
陳碸一瞬間就想到了早前發現的被做了記號的樹,這是來了個團伙,預謀已久。他跟在那撥人後面,隔著些距離利用草木的遮擋,目睹他們把樹運上一艘船。
那船停在隱秘的角落,船身跟夜色融為一體,要不是他剛巧撞見這場偷樹事件,那他還真的不一定就能注意到。
陳碸盯了會晃動的蘆葦盪,他轉頭去看山上那片火光,外地人放這把火,既能掩蓋鋸樹的動靜,也能轉移村民們的注意力,讓他們發現不到河邊的船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