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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5:07:37 作者: 西西特
    不知過了多久,身前的男人轉過來,向他伸手,嗓音嘶啞乾裂:「走了,回去了。」

    他愣了一下,把手遞過去。

    回家的路上,他們一直牽著手,沒有鬆開過。

    .

    村裡的習俗是,死人生前的衣物要全部燒掉。

    至於原因,有說是留在家裡晦氣,有說是怕見著了那些東西會難受。

    也有個說法是——每個人死了,都會去另一個世界,他們要在那裡過日子開啟新的生活結識新朋友,只是不會再和我們有交集了。

    陳碸在他爸走後的第三天,開始收拾屋子。

    梁白玉沒幫忙,他渾身無力的坐在桃樹底下,能不動就不動,呼吸都放得很輕很慢。

    院裡堆著一點秋冬的毛衣毛褲。

    都很舊了,不知道穿了多少年,松松垮垮的變了形。

    梁白玉微仰頭,模糊不清的視野里是自由隨意伸展的樹枝,那些翠綠的葉片間夾著不少粉色。

    那是一個個飽滿的小花苞。

    再過些天,就要陸陸續續的開了。

    堂屋裡傳出腳步聲,梁白玉的腦袋歪向那邊。

    男人把一堆春夏的衣服抱出來,他面容憔悴,額角是給他爸找壽衣時不小心撞到柜子角留下的傷口,眼裡的血絲挺重,其他沒有什麼異常,做起事來和平時一樣利索穩重。

    沉寂的冰河湖面下藏著什麼?

    不知道。

    也許是恐怖的激流,漩渦。

    也許就只是一個偷偷躲在水裡嚎啕大哭的小鬼頭。

    .

    乾燥的布料燃得快,轉眼間就成了一團大火。

    發霉的氣味和樟腦丸味,以及每件衣服的故事,都隨著這把火燒沒了。

    院裡的雞鴨鵝都跑回了圍欄里,不敢離火堆太近。

    小黑狗膽子挺大的,沒有跑走,依舊窩在梁白玉腳邊呼呼大睡。

    梁白玉看著那火,冷不丁的出聲:「收音機呢,要不要也燒給你爸?「

    陳碸一頓。

    「你爸不是喜歡聽歌嘛。「梁白玉說,」燒給他吧。「

    陳碸回頭:「最近你每晚睡覺都要聽……」

    梁白玉打斷道:「你可以給我唱呀。「

    陳碸跟桃樹下的人對視幾瞬,回屋拿收音機去了。

    梁白玉咳了幾聲,他摸出兜里的手錶,自言自語:「菩薩他爸嫌我礙眼。」

    「未免也太天真了吧,地府那麼大,能是那麼輕易就能遇上的嗎?「梁白玉」嘖「的口型還沒做完整,就抿住了嘴,他把手錶放在眼睛上面,仿佛能透過錶盤看見和這塊表相關的一幕幕。

    梁白玉的全身突然僵麻住了。

    手錶順著他的臉掉下去,落在了他懷裡。

    他不能動了。

    上次這種症狀持續了快兩分鐘。

    這次……

    梁白玉在心裡數數,從1數到50,100,200,直到數過300秒,他的手指才動了一下。

    又一次活過來了。

    .

    陳碸燒了收音機走到桃樹下面:「煙大,會嗆到。「

    「沒事。「梁白玉指了指旁邊,陳碸坐到那位置,背靠著桃樹點了一根煙。

    梁白玉伸手接住男人肩頭飄落的那片落葉,他放在嘴邊,兩片沒有血色的唇輕輕含住。

    有淒楚又溫柔的小調緩緩流出。

    偶爾會夾雜一聲雞鳴。

    腿上一沉。

    梁白玉唇間的小調停了。

    男人枕著他,面朝里側,有點沉的鼻息噴在他腹部。

    睡著了。

    梁白玉拿走男人嘴邊的小半截煙,用牙咬住被唾液浸濕的菸蒂,徐徐吸了一口,吐出一團白霧。

    腰倏然被圈住。

    梁白玉仰起頭吸菸,手輕輕撫上男人的後頸,安撫大狗似的,一下一下若有似無的捏揉。

    沒多久,扣著梁白玉腰的力道就減輕了很多。

    這是感受到了安全感的表現。

    安全感……

    一個Alpha竟然能避開信息素的本能引導,從不能標記,不能完全占有的Beta身上獲取到了,猶如泡在羊水裡的嬰兒,無關性與欲。

    不符合第二性別的定律,格格不入,不該存在。

    也就是偏遠的小山村里沒人注意這個現象,要是在大城市,多少都會引起驚駭。

    影響大了,十有八九會被zf的人帶去抽幾管子血,再關起來觀察研究一番。

    這是個第二性別相關還在不斷完善的社會。

    大城市的底層人士為了生計奔波,活著就已經很累了,沒人想去了解今天誰在街上發情了,誰腺體感染了,誰信息素變異了……而高層人士會投入大量金錢人力去關注那些,打的是對社會對國家做貢獻的名義。

    不管道不道德,有無人性。

    .

    春天雨水多,上山挖筍子的一波接一波,起早貪黑一筐筐的往家背。

    不怕吃不完壞掉,一般都是現吃一小部分,剩下的大部分都切成條或者片,煮一遍撈出來晾晾放進簸箕里,在太陽下曬。

    干筍子可以塞在袋子裡掛牆上放很久,怎麼都好吃。

    山里還長了很多蘑菇和木耳。

    在這裡土生土長的人,都分得清哪些有毒,哪些沒毒,可不就一窩蜂的來了個大掃蕩。

    一場暴雨過後,山下田裡的水都要漫了。

    梁白玉坐在山坡上搓泥巴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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