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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5:07:37 作者: 西西特
    而且是倒了就再也起不來的樣子。

    陳富貴抓著藤椅扶手坐直,提氣喝了一聲。

    大白鵝撲著翅膀看看他,縮著脖子走了。

    梁白玉氣息虛弱的回來:「叔,幸虧有你在,不然我的褲腿就要被鵝咬到了。」

    陳富貴冷嘲熱諷:「我是管你嗎,我管的是鵝!」

    梁白玉失笑,哄家裡長輩一般:「是是是,我知道,鵝養那麼大不容易。」

    陳富貴哼了聲,不說話了。

    梁白玉撐著牆喘息,布滿細汗的臉上呈現了一種死氣,他的手指有些痙攣的蜷縮起來,眼前花了什麼都看不清。

    天地像是顛倒了過來。

    梁白玉想吐,他緊抿住唇往院裡挪,耳邊忽然響起聲音,「你知道我兒子的信息素是什麼味道嗎?」

    沒等梁白玉回答,陳富貴就往下說,「你不知道。」

    「普通的Beta能聞到信息素,也會受到影響,你不會,你是Beta里的劣質品。」陳富貴用的是肯定的語氣,陳述一個他早就琢磨透了的事實。

    梁白玉維持著垮門檻的動作,半晌才動了動唇角:「劣質品……」

    「我是劣質品啊。」他輕輕笑起來,笑得嘔出血絲,「我原來是劣質品,我都不知道。」

    我他媽……要是劣質品就好了。

    .

    「Beta人數最多有社會價值,卻沒有家庭價值婚姻價值,不管是跟Alpha還是Omega搭夥過日子,都是個沒有信息素的局外人。」

    陳富貴說出人盡皆知的事,又來一句,「你更是個禍害人的累贅,我兒子腺體有問題治不好,經常難受,你不但幫不上忙,還要他照顧你。」

    風捲起一地的碎土爛葉。

    陳富貴沒看梁白玉,他看著看了一輩子的山林:「知道自己一身怪病命不長了可能說走就走,還賴在我兒子身邊,看他為你操心這個操心那個瘦得沒有人樣,為你一次次跟我這個爹唱反調做對,哪怕曉得你不守信用依舊站在你那邊,你很得意吧。」

    「自私,虛偽,冷血,殘忍。」

    陳富貴沒有動怒,用的是很平的語氣,卻更傷人。

    字字帶刀,扎心口。

    梁白玉擦掉下巴上的血,他在仿佛極速下墜的感覺里昏昏沉沉的眯起眼,喃喃道:「我可以早點走的。」

    這話陳富貴聽懂了,他捶腿的速度一慢:「那你趕緊走。反正你沒有心,一直都只是耍我兒子玩。」

    「活著的人最痛苦這個說法不可能落在我兒子身上,他現在是喜歡你喜歡得連自己都丟了,什麼好的東西都想著你,恨不得把你含嘴裡捧手裡,不過他也是個平凡人,他會忘了你,早晚會忘了你,他不到三十歲,人生還長,憑他方方面面的條件,以後一定能遇上……」

    陳富貴沒說完,就聽見了青年不太清晰的咕噥。

    「我爸媽在等我,等好久了,還有我的傻子朋友,他們都在等我,我也很想他們……」

    後面似乎還有但是。

    但是什麼,

    沒說。

    第57章

    太陽快下山的時候,陳碸背著簍子回家,小黑狗在他後面的草堆里撲幾下,撒開了小短腿往院門口跑。

    然後,

    一刻不停的越過屋檐下的藤椅,汪汪叫著衝進院裡。

    被徹底無視了的陳富貴:「……」

    「小沒良心的。」他沒好氣的罵了聲,看向走近的兒子,「釣到魚了?」

    陳碸把背上的簍子放下來,從裡面倒出幾條鯽魚。

    有黑皮的,也有黃皮的。

    個頭沒有多大,紅燒都廢醬油。

    頂多只能燒個湯。

    陳富貴說:「一下午才釣到這麼幾條魚孫子,是不是沒灑酒米?」

    「下次灑。」陳碸就地蹲下來,大手捉住一條小鯽魚,兩指掐住魚鰓,摳出腮片。

    接著用拇指的指甲從魚尾往魚頭上推,將魚背上的鱗片全部捋掉。

    換一條繼續。

    陳富貴窩在藤椅里,瞥了一眼地上的鯽魚。

    腮片沒了血淋淋的,還在蹦。

    陳富貴又去看山林,渾濁的眼裡映著一片沒有煙火的紅光。

    黃昏了。

    .

    陳碸把最後一條鯽魚的鱗片刮乾淨,他正要把魚都丟回簍子裡拎去廚房,就聽到他爸說,「在門口池吧。」

    「那等會。」陳碸把簍子放地上,兩隻沾滿魚腥的手在褲子上擦擦,「我去看看他。」

    陳富貴對兒子這副當爹又當媽的心態見怪不怪,嘴上還是吐槽了一句:「他在屋裡頭睡大覺,能有什麼事。」

    陳碸沒回嘴,他腿長步子大,很快就消失在了堂屋門口。

    沒過多久,陳碸從堂屋出來,他去廚房拿了個籃子,裡面放著剪刀和一把韭菜。

    「看完了?」陳富貴說,「你那心肝寶貝是少了根頭髮,還是缺了塊指甲?」

    「他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有呼吸。」陳碸的嗓音很乾,「我怕他哪次睡著了,就醒不過來了。」

    「你……咳……你怕……」陳富貴卡了口痰,咳得很費力。

    陳碸立刻去屋裡把缸子拿給他。

    陳富貴接過缸子喝幾口水緩緩,他氣順了不少,邊把缸子給兒子,邊說:「你算老幾啊,你怕有用嗎?」

    「沒用。」陳富貴自問自答,說的話很殘酷也很現實,「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攔不住,不該來的永遠不會來,該來的早晚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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