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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5:07:37 作者: 西西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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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多小時後,梁白玉回到屋檐下,他面無表情的看著院外雪山,周身有股子實質化的戾氣和血腥味。
不像是人能有的,像一塊從腐屍堆里扒拉出來的美玉。
再美也去不掉屍氣。
幾步外響起受驚的狗吠聲,小黑狗用陌生不安的眼神看著椅子上的人類。
梁白玉身上的陰森黑暗氣息消失不見,他眯了眯眼:「小黑,你又來找我啦。」
小黑往後退,擺出了生命受到威脅,準備攻擊的姿勢。
梁白玉笑出聲,他招招手,溫溫柔柔的說:「過來呀。」
小黑遲疑的叫了幾聲。
梁白玉展開手臂,小黑這才跑向他。
「傻狗。」梁白玉把小黑裹在毛毯里,只露出個腦袋,他捋幾下狗毛,「我記得小時候過年會舞龍舞獅子,還有賣零貨的,爆米花機……今年總是下雪,什麼都沒。」
「我運氣不好啊。」梁白玉從西褲口袋裡拿出手錶,吹吹錶盤,上下左右擦了擦,「真不好。」
小黑趴在他腿上,聽他抱怨。
「這表啊,是一個啞巴的。」梁白玉摸著表,「我從這個地方換到那個地方,他都在,個子很小豆芽菜一樣,我們一起長大……他從來不哭,只會笑,傻子嘛,還想做好人當活菩薩普渡眾生……結果呢,死了……」
梁白玉用力握住表,嘲諷似的扯扯嘴角,眼裡卻閃過一絲滲著陰霾的水光。
「不說這個了,給你講個小故事吧。」
梁白玉摸著小黑的腦袋,「從前啊有個小朋友,他也叫小黑……」
屋頂的嘈雜聲持續不止,陳碸還在鏟雪。
梁白玉的嘴裡哈著白氣,話聲很輕,「小黑和一群小夥伴去山裡玩躲貓貓,為了防止作弊,大家都要用布條蒙住眼睛,到他的時候,他被一雙手抓住腳往草叢裡拖,布條打了死結他扒不下來。」
「他哭啊叫啊,喊小夥伴們的名字,向他們求救,可是沒有人來救他……」
「被找到的時候,他赤條條的躺在泥坑裡,身上很臭很髒也有很多傷,家裡怕事情傳出去,他要承受別人的非議揣測就瞞了下來,只說他在山裡嚇到了。」
「當時他太小了,很害怕,記不起事發的細節,整夜整夜的被嚇醒,還不敢出門,直到那件事過去後的一個多月,他無意間得知欺負他的人是他最要好的兩個小夥伴,他偷聽到了他們的談話。」
「原因就很好笑啦。」梁白玉說到這真的笑了起來,「小黑他爸給他抹黑色的草藥,讓他看起來黑黑的,能合群一些,但他喜歡其中一個小夥伴,不聽爸媽的勸非要對方來他家睡覺,結果就被發現了臉上的秘密。」
「那小夥伴嫉妒小黑有爸媽愛著,也因為自己媽總說小黑他媽壞話,就厭惡上了小黑一家,更是相信小黑他媽害自己爸媽關係不好……而另一個小夥伴,恩將仇報沒有理由,他們欺負他,還要說是他活該的。」
「小黑多蠢啊。」
梁白玉嗤笑,「他不敢把事情的真相告訴爸媽,一個字都不敢說,他怕事情鬧大了,村里搞不好會反過來污衊他沒人站在他家這邊,畢竟他們一家是外來的。」
「這是他做過的最後悔的一件事。」
梁白玉猛地閉上眼,世界陰暗無光,「他應該告訴的,那他爸媽就會帶他走,他們離開這個村子,後面的事就不會發生了。」
「走了多好,」梁白玉的眼睫輕顫,滿嘴腥甜,「走了就好了。」
他機械的重複了幾十遍。
小黑狗在他懷裡打了個滾,依然沒讓他生出半分人氣。
風吹起梁白玉腿邊的毛毯和身前長發,他沒有生機的臉上浮現一抹笑,「要是還有下輩子……」
「不來了。」
第48章
陳碸清完屋頂的雪下來,喝了幾口涼掉牙的冷水就去院裡堆雪人。
他瘦了很多,還是壯,腰窄肩寬背部肌肉很厚,黑色膠靴上面是兩條修長的長腿,大腿很結實很有力量。
這是一具經歷過歲月磨練,也能扛得住歲月磨練的成熟性感身材,男人味荷爾蒙都極強烈。
就像青山綠水,有種寧靜沉澱的吸引力。
唯一的看客在屋檐下擼狗吃花生糖,眼皮無精打采的堆了點褶子,偶爾往上抬一下,關注關注雪人的進度。
Alpha的肉體是一等一的好,卻不能喚起他的任何生理性想法。
他仿佛活在清心寡欲的異空間,無欲無求。
——生了一副既有風骨也有風情的鮮艷絕色皮囊,長了一顆枯萎荒蕪暗灰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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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人是個寶寶。
梁白玉給它披了件雨衣,戴上斗笠帽,粗粗短短的脖子上圍著破毛巾,手拿一個揚叉,整個就是窮人家孩子早當家的艱苦樣子。
但它的另一隻手裡抓著……一塊花生糖。
生活嘛,有苦,也有甜。
梁白玉讓陳碸找了條顏色亮點的毛巾,他剪下來一塊布條,給小黑搞了個圍巾,打的蝴蝶結。
小黑看起來挺喜歡的,它屋裡屋外一瘸一拐的跑,爪子沾的雪弄得到處都是。
陳富貴呵斥了幾句,沒用,他叫兒子把狗身上的大紅蝴蝶結拿掉。
「戴著喜慶。」陳碸在調收音機。
陳富貴一臉沒法認同的表情:「小黑是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