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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5:07:37 作者: 西西特
    刀落下來,他不知道自己要承受什麼。

    生老病死。

    他身邊人沾上了三個。

    三個……

    陳碸蹲下來,腦袋低垂著,任由除夕的風雪攏了他一身。

    .

    山下的鞭炮聲響起時,陳碸在屋裡守著梁白玉,他不太敢閉眼打盹,兩隻眼睛又紅又干,脹痛得厲害,像是被沙礫磨著。

    零點了,新的一年來了。

    往年楊大勇放的鞭炮最響最久,那是楊常新從縣城帶回來的好鞭炮,盤成了一個大餅,掛在竹竿上老長一條。

    今年沒了。

    劈里啪啦的陣仗普普通通。

    「汪!」

    放雜物的小屋裡傳來狗叫,陳碸正要去望一眼,衣服就被抓住,他看向醒了的梁白玉。

    「小黑嚇到了。」梁白玉不知道哪難受,眉心擰著,「把它抱進來吧。」

    陳碸順了他的意。

    狗還是老樣子,瘦巴巴黑乎乎,它沒有對梁白玉生疏,一見到他就從陳碸懷裡下來,瘸著腿踩過床被往他胳膊上拱。

    梁白玉握住小狗受傷的腿:「成瘸子了。」

    小黑蹭他頭髮,嗚嗚的叫。

    「叫你瘸子,你還樂,這傻樣真是。「梁白玉順順狗背上的毛,揶揄的輕嘖了一聲,「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陳碸面不改色的杵著。

    梁白玉逗狗的時候,注意力好像從什麼地方轉移開了,整個人逗鬆快了一點,他看一眼又要往桌前的椅子上坐,準備繼續當石膏的男人,「你不困嗎?」

    陳碸這些天都沒怎麼休息,人已經快到極限了,這會他的反應能力很慢,「什麼?」

    梁白玉睡到裡面,指指空出來的位置,指指他。

    陳碸忘了呼吸。

    等他終於找回一個正常人該有的知覺之後,他就控制不住的同手同腳走過去。

    青年抱著狗,睡著了。

    陳碸脫了棉衣外褲,輕手輕腳的上了床,他把沒睡的小狗撈出來。

    青年不滿的夢囈。

    陳碸趕緊又把小狗塞回他臂彎里。

    抱小狗的人蜷了蜷細長潮濕的雙腿,再次陷入沉睡。

    過了沒多久,小狗也睡了。

    只剩下陳碸沒有,他的多巴胺在以不受控的速度分泌,興奮得四肢都有些發燙。

    心跳聲又大又吵。

    陳碸沒蓋被子,他平躺著讓自己降了會溫,側過頭看青年的後腦勺。

    好半晌,陳碸闔上眼湊近,鼻尖抵上他脖頸後面的紗布。

    很溫柔的輕輕蹭了蹭。

    第47章

    陳碸很久沒有好好睡過了,梁白玉就躺在他身邊,他卻還是沒法安心。

    這一晚上,陳碸一直盯著梁白玉,給他掖掖被角,還時不時的撥弄他的長髮,怕他壓到。

    等到陳碸好不容易調整好心跳的頻率睡著了,誰知他睡了沒多久就噩夢連連,醒來的時候心口猶如被人鑽了個大窟窿,疼到窒息。

    還沒從那種大悲的心碎境地緩過來,陳碸就被手摸到的涼意刺得頭皮一麻。

    旁邊沒人。

    陳碸「刷」地坐起來,動作幅度又大又快,這要是以前,他會很利索,現在竟然因此頭昏眼花。

    健壯的體魄也扛不住精神世界和情感上的煎熬。

    陳碸粗喘著掀開被子下床,滿面驚慌失措的往外跑。

    煤油燈沒點,光線朦朧,天還沒亮。

    堂屋的門是開著的,沒有全開,大約就兩寸寬的縫隙,有一絲微弱且幽涼的天光從外面泄進來。

    陳碸奔向那絲光里,他一把打開木門,看見了背對他坐在屋檐下的人。

    那人聽到動靜回頭,眼眯著,聲音困困的,似夫妻間的耳邊呢喃:「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

    陳碸結實的背肌滑下一滴冷汗,他喉頭滾動著啟動薄唇。

    沒發出聲音,嗓子太幹了。

    「衣服不穿好,還光腳。」梁白玉的雙眼睜開了點,「夢遊呢,菩薩?」

    陳碸扶住門,高大的身子靠上去,氣息有點重。

    老竹椅「吱呀」響。

    梁白玉放下懷裡打盹的小黑狗,他站起來手縮在袖子裡,逆著光走到男人跟前:「不舒服啊?」

    話音未落,就被抱住。

    梁白玉怔了下,他輕笑著抬起手,搭在男人的胳膊上面,拍了拍:「做噩夢啦?」

    陳碸把臉埋在他肩窩,看不清是什麼神情,喉頭微哽:「嗯。」

    「不怕啊。」梁白玉懶洋洋的聲音裡帶著調侃,「大怪獸來了,哥哥幫你把它打跑。」

    陳碸用克制的力道抱著梁白玉,呼吸里都是他身上的熱氣,還香。

    很香。

    陳碸被這股類似Omega信息素卻又完全不同的香味弄得心慌,之前他也隱約嗅到過,但程度跟這會兒沒法比。

    甚至昨晚都沒這麼濃。

    陳碸確定的深吸一口,唇緊抿:「什麼時候醒的?」

    「沒一會。」梁白玉嘀咕著,「你那床好硬,我睡不習慣。」

    「晚上我多鋪一床墊被,就軟了。」陳碸長著鬍渣的下巴往他髮絲里蹭,小心翼翼的,以為他不會發覺。

    「還要睡你那屋?」梁白玉說,「我上次來,不是睡的隔壁嗎?」

    陳碸面不改色的扯了個謊:「隔壁泛潮,不能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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