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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5:07:37 作者: 西西特
    陳碸拿開小石頭,撿起那幾片樹葉,一一抹掉上面的灰塵,他沉默著凝視它們,像透過它們看已經走了的人。

    不是很想吃嗎?

    為什麼又不吃了……

    「這麼晚了,又是上山又是下山,」陳碸看向深黑的山林,「不累嗎?」

    「別摔了。」

    陳碸沉沉地吐出一口氣就收回目光,坐下來吃溫熱的紅糖雞蛋。

    吃完了雞蛋,他的唇抵住濕潤的碗口,碗朝里傾斜。

    混著姜味的紅糖水淌入他口中,慢慢滑進喉嚨,眼前是青年捧著碗坐在鍋洞口的模樣。

    這紅糖雞蛋,是他家人給他做的吧。

    家的味道。

    陳碸拿著空碗和樹葉回去,他把樹葉放在抽屜里,同那串幹了的山芋藤手鍊挨著。

    看了會那兩樣東西,陳碸關上抽屜,翻出了很久都沒碰的口琴,擦擦,送到了嘴邊。

    夜深人靜,這座大山的現任看守者穿一身迷彩服,叉著腿坐在井蓋上,吹起了輕揚的小調。

    誰能想到外形粗糙剛毅的人,內心是個文藝分子。

    隔壁屋的陳富貴醒了,他聽不出兒子吹的《透過開滿鮮花的月亮》,只感覺不是什麼歡快的曲子。

    屋裡烏漆抹黑,陳富貴翻了個身,床咯吱響,尋思兒子還是想上前線的吧,退役了當個護林員,心裡頭肯定是不甘的。

    陳富貴睡不太著了,昨天親戚講說楊家要把閨女嫁給趙家那小子。

    孩子的態度先不提,兩家都很滿意,已經在談彩禮了,這事能成的可能性不小。

    楊家閨女是村里最有文化的知識分子了,她嫁到了別家的話,那他兒子可咋辦……

    陳富貴越想越愁,又無能為力,他山都下不了,只能盼著楊家閨女來看他,到時候他才好辦。

    人一輩子都是操心跟被操心的命,小時候被爸媽操心,長大了操心自己操心身邊人,老了操心孩子。

    什麼時候不操心了呢,得進棺材。

    這一晚好幾家都沒怎麼睡。

    不包括梁白玉。他回家倒床就睡了,天亮了還在夢裡。

    直到太陽曬屁股,梁白玉才從床上爬起來,他和往常一樣,醒來牙不刷臉不洗就去開院門。

    外頭的落葉跟塵土往他院裡跑。

    梁白玉早飯午飯一塊兒吃,他隨便煮了點芋頭粥,搬著竹椅去門口,坐那吃芋頭。

    誰從他門前過去,都能被他收進眼底。

    有村民牽牛去田裡,經過梁白玉門口的時候,拉了一大坨牛糞。

    「張哥,你不用管,走你的就好,等牛糞幹了,我就鏟了給你的,肥料嘛,我知道。」梁白玉笑著說。

    張父鬍子拉碴,眼下發青,他像是沒聽見梁白玉的話,趕著牛走了。

    梁白玉一碗粥吃完,他背靠竹椅,兩手慵懶地梳理著長發,眯眼吹風。

    同一時間,一群小孩子站在田埂上往下跳,反反覆覆,樂此不疲。

    塘邊的大媽們在搓洗衣服,棒槌「啪啪」揮砸的清脆聲響里,夾雜著她們的嘮嗑。

    「聽說了嗎,有人提前分化了。」

    「誰啊?」

    第19章

    昨晚楊鳴在梁白玉家鬧出了很大的動靜,導致他家周圍的村民都被波及。

    住在梁白玉左邊的王家小孩當晚就不對勁,到早上直接分化成了Omega,家裡頭好一陣忙活,上午等小孩穩定了點就去買鞭炮,在門前劈里啪啦炸了一地,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家有了喜事。

    為什麼說是喜事呢,因為一旦高級別的Alpha和Omega發情信息素亂泄,影響不可估量。

    離得近的少年人受到衝擊提前分化,極大可能會出現多種急性病症。

    可村裡的醫療條件很有限,黃醫生不一定就能搞得來。

    要是黃醫生搞不來……

    估計會得瘋病。

    這種可憐的情況,去年隔壁村就有,分化過程中瘋了,半夜提刀砍死了爹媽跟妹妹,自己亂跑遭人奸害,好好一個家,就那麼沒了。

    像王家的小孩雖然提前兩個多月分化了,運氣卻很好,並沒有多大副作用,信息素更是純正得很。

    他家中午要請親戚吃飯,又是殺雞又是去小店稱肉的。

    當爹的還得抽時間上山採藥。

    別家也有讓人去。

    近期的這批草藥是今年最後一批了,來年就要到農曆三四月份才有,這段時間大家必須儲存到位。

    寧願多到用不完倒掉,也不想讓其他家多采點。

    楊鳴被趙文驍臨時標記了,對他產生了極大的依賴,必須要待在充滿他味道的地方才行。

    趙文驍乾脆就把楊鳴帶回了家。

    楊父也一道來了。

    梁白玉繞到屋後去敲門,院裡傳來楊父的喊聲,「來了來了!」

    楊父繫著個圍裙,手上拿著把菜刀,刀刃上粘著一根雞毛,他這是正準備殺雞,給兒子燉雞湯補身體。

    「叔,我來看小楊弟弟。」梁白玉說。

    楊父讓他進來。

    「鳴子剛睡下。」楊父憂心忡忡地嘆氣,「從後半夜折騰到天亮,哎。」他想起來個事,忙看向青年的左耳,「小梁,你耳朵上的傷沒事吧?」

    「沒事。」梁白玉笑了聲。

    楊父就沒再問,他是村里少有的對這個年輕人沒什麼偏見的了,不熱情也不惡毒,平常心,平常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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