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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5:07:37 作者: 西西特
    會讓人想永遠留住他的目光,不願意分給別人半分。

    陳碸半晌將腦袋轉回去,什麼也沒說的清理了地上的蛋殼跟蛋液,重新拿了兩個雞蛋去鍋前。

    蛋打進鍋里,很快就凝到了一塊兒。

    「我每次煮的時候,蛋都不完整,一點都不好看。」梁白玉靠著鍋灶。

    陳碸說:「用液化氣煮,和柴火煮,不一樣,液化氣要小火燒。」

    「我家不是土灶台嘛,哪有液化氣。」梁白玉眼皮一抬,「你說的是我回村前嗎?那我沒煮過飯。」

    「回來後才開始煮的,好難喔。」他唉聲嘆氣,很挫敗很沮喪的模樣,「我燒的菜,我養的兩隻雞都不吃。」

    陳碸沒有取笑青年,他只是無意識地看了眼對方抓在毛毯上的手指,如無暇的玉器。

    「雞蛋可以是外面看著好了,裡面一戳就流蛋黃嗎?」梁白玉往他那走了幾步,踮探頭,「這個會不會太難?」

    「不難。」陳碸說。

    梁白玉晃了晃瘦弱的身子,撒著嬌:「那你快點好不好,我想吃。」

    陳碸轉頭就把碗洗了,倒進去紅糖,他倒完了,用手端著碗掂了掂裡面的紅糖,又加了一點。

    鍋洞裡的柴火快要沒了,陳碸用鏟子慢慢動一動鍋里的兩個雞蛋,他感覺差不多了就把雞蛋盛起來,放進碗裡,再用湯勺從鍋里舀了一勺水進去。

    「自己和一和。」陳碸將一個鐵勺遞給青年。

    梁白玉輕輕「嗯?」了一聲。

    陳碸用手背蹭了蹭蓄著鬍渣的下巴,低眸給他把碗裡的紅糖和開。

    一股混雜著鐵鏽味的焦甜香飄入空氣里。

    「好香啊。」梁白玉像只小饞貓,他的臉頰虛貼著陳碸的胳膊,眼巴巴的看著紅糖雞蛋。

    「吃吧。」陳碸把碗推到他跟前的鍋灶上面。

    梁白玉拿起碗裡的鐵勺,一下劃開其中一個雞蛋,他看著緩慢溢出的金黃色蛋液,小孩子一樣驚呼:「哇!」

    腳邊的小黑狗在可勁的往上跳。

    「這是我的,不給你吃。」梁白玉把身上的毛毯拿下來給了陳碸,他隨意牽了牽因為出汗發皺的花襯衫,兩手捧著碗做到鍋洞前的凳子上,碗底挨著膝蓋。

    做完這個動作,梁白玉沒有急著吃,他垂眼,面對著碗裡的紅糖雞蛋,好似是在看守什麼絕世無雙的寶物。

    陳碸把鍋洗了,發現青年還是安安靜靜的坐著,纖細柔弱的輪廓一半匿在陰影里,一半在昏晃的燈光下,仿佛一隻被打碎的珍貴工藝品,他將手中的抹布擠干,沉聲提醒道:「快涼了。」

    「噢。」梁白玉喝了一口紅糖水,整個人一下子鮮亮起來,「真甜。」

    梁白玉吃完紅糖雞蛋,說想洗澡。

    陳碸給他燒了一鍋水。

    村里不比縣城,沒太陽能淋噴頭,都是用塑料桶裝水,熱冷對半,蹲著拿毛巾擦洗,最後剩一點水從頭上倒下去,就行了。

    梁白玉拿著一套陳碸的衣物去洗澡的時候,陳碸坐在外頭的空地上,他摩挲了會耳朵上的黑色阻隔扣,扣得更緊更密了些。

    院裡沒有丁點信息素。

    小屋裡有水聲傳出來,陳碸眼觀鼻鼻觀心,高眉深目隱於暗中。

    過了會,他猛地起身出去,帶上了想要去小屋的狗。

    天光逐漸從夜幕下透出來。

    蹲在菜地旁的陳碸搓了幾下臉,低聲自語:「應該洗好了吧。」

    發財趴在他腳背上打著呼嚕,睡得可香了。

    陳碸回去看見小屋的門依舊緊閉,他以為裡面的人已經出來了,欲要去他爸那屋,走了幾步倏然意識到不對。

    等陳碸去他自己房間,沒見到人之後,心裡的不安瞬間暴漲。

    陳碸快步衝到小屋門前,用了些力道敲門。

    裡面沒聲響。

    「梁,」他覆著汗的喉結滾了一下,很生澀地喊出名字,「白玉?」

    還是沒有得到一點兒回應。

    陳碸的呼吸粗了不少,他的球鞋抵著門,腰背彎下來,一字一頓道:「我進來了。」

    說完等了片刻,陳碸打開門。

    小屋裡的霧氣很薄,塑料桶周圍都是水,青年靠坐在牆邊,他洗完了,大了很多的舊衣服褲子也穿上了,沒怎麼整理。

    腳是光著的,腳趾頭又圓又白,很漂亮。

    那是一種沒有溫度的美,死物一般。

    陳碸的瞳孔微縮,他全身僵硬的跑過去蹲下來,伸手去碰青年的腳,觸手很熱。

    怔了下,陳碸的喉嚨深處發出一聲放鬆的粗喘:「醒醒。」

    青年閉著眼,睫毛濕漉漉的,他昏昏沉沉,右手抓著左手腕部有點濕的膏藥貼,指尖摳進去,嘴裡隱隱念著什麼。

    陳碸不自覺地單膝跪地,湊向他:「什麼?」

    「疼……」

    陳碸愕然:「哪裡疼?」

    「忍忍……」梁白玉不知道是夢到了誰,聲音極其溫柔,透著孤注一擲的意味,「沒事的……我摸摸……腺體……你的……跑……快啊……」

    尾音驚慌悽厲,帶著讓人心疼的哭腔,然後就沒聲了。

    陳碸把人抱出小屋,他還沒走到門口,腳步就頓住了,懷裡的人盯著他。

    眼裡無光,眼神陰寒至極,如同一隻受了重傷被逼到懸崖邊,死也要拉一群墊背的家養寵物,亮出了與一身精美皮相不配套的醜陋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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