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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5:07:37 作者: 西西特
    「我尋思她人很不錯,一點都不介意你自身的問題,對我也客客氣氣。」陳富貴自顧自的說,「這樣的小姑娘很難得。」

    「這座山又深又冷,等我不在了,你就是一個人了,總得有能交心的朋友吧。」他說著,配合兒子抬腿,穿上乾淨的新褲子。

    陳碸將髒褲子放一邊,拉了拉被子:「爸,很早了,睡吧。」

    陳富貴這幾天發過火,好話歹話也都說盡了,剛才又掏心掏肺語重心長的講了一番,見兒子還是不開竅,倔驢一樣,他倍感疲憊,還有對梁白玉的怨恨。

    以及忌憚。

    雖然陳富貴目前還沒跟那孩子打過照面,可他認識對方的父母。

    尤其是他母親。

    她是當時一代人心裡的神女。

    那會兒陳富貴是個年輕小伙,他混沉的眼裡流露出一絲回憶之色,很快就被凝重的情緒覆蓋。

    幾十年前,一隻命裡帶煞的鳳凰飛進了這個封閉的村子,生下一隻小鳳凰。

    幾十年後,小鳳凰回來了,他不屬於這裡,也會給這裡帶來禍災,就和他母親一樣。

    其實那件發生在村子裡的陳年舊事,一直住在山上的陳富貴知道的不多,箇中細節真相都不太清楚,但他就是這麼認為的,他堅定梁家後人的歸來,是命運為當年事寫的後續。

    陳富貴的眼前晃過很多畫面,清晰的模糊的,亮的灰的暗的黑的,他忽然生出一股寒意,一把老骨頭打了個哆嗦。

    沒過多大會,他就扛不住的陷入沉睡,進了夢鄉。

    那裡有舊人舊事在等他。

    陳碸出去打水洗褲子,肥皂剛拿出來,他就聽見了一聲重響。

    是從他屋裡傳出來的。

    陳碸把肥皂塞回塑膠袋裡,手在盆里甩兩下,他拿著煤油燈大步走到屋前,撩開帘子,扣了扣木門。

    屋裡有痛苦的呻吟,若有似無的,在深夜聽起來能把人心窩最柔軟的那塊肉鉤扯住。

    陳碸反應過來時,手已經擰開屋門,走了進去。

    屋裡的一幕在光暈下顯現。

    青年趴在床邊,兩隻手垂在下面,正在夠地上的手錶,他從頭到腳都太柔弱,像是既能仍人隨意蹂躪,卻又遙不可及。

    陳碸走近,彎腰去撿那隻手錶,青年的指尖碰到了他,很燙。

    三伏天的太陽一樣。

    梁白玉從陳碸手中拽過手錶。

    這動作很急迫,帶著難以掩蓋的焦慮,是他很少露出的情緒。

    很顯然,手錶對他極其重要。

    「謝謝。」梁白玉虛軟地笑了一下。

    陳碸維持著半蹲的姿勢,手背上的血管突出,看起來十分性感。

    「你怎麼了?」他問唇上有圈牙印的人。

    「沒怎麼啊。」梁白玉說。

    陳碸直起身。

    褲子被一隻手抓住,他低眸,床上的人抬起頭對他笑得很調皮,「騙你的啦。」

    「我現在有點難受。」梁白玉鬆開手,仰面躺著,他閉上眼睛,睫毛顫出輕弱的弧度,「不舒服。」

    後半句的音量很小,聲調黏黏的,有股子在和親密愛人撒嬌的意味。

    陳碸把煤油燈放床頭,等他再轉頭時,青年已經從躺著變成跪著,歪頭對著他。

    那雙眼黑白分明,像是藏著許多濃厚的情感,每眨一次眼,都在訴說一句無聲而動人的話。

    陳碸下意識做出傾聽的姿勢。

    燈光下,青年的五官線條乾淨簡單,卻又有種精緻的美感,猶如上帝之手一筆構成,他垂著眼,翹翹的唇扯開,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

    用漂亮嫵媚的模樣,說出可憐無助的話。

    「我忘記帶藥了。」他說。

    「什麼藥?」陳碸幾乎是秒問。

    「治病的藥啊,你沒聽村里人說嗎,我接客把身體搞垮啦,生了怪病,會傳染的。「梁白玉握住他的手腕,前言不搭後語,「我送你的手鍊呢?」

    陳碸腕部被碰的地方著了火,皮肉下的血液流動的速度快了起來。

    「我問你,」梁白玉蒼白的臉上沒有笑意,深黑的眼黑洞似的盯著他,「手鍊呢?你丟啦?」

    陳碸說:「放起來了。」

    「噢。」梁白玉立刻恢復笑容。

    陳碸皺眉,嗓音低低的:「我陪你回去拿藥。」

    「好麻煩,不想跑。」梁白玉坐在自己的腳後跟上面,垂頭摸手上的那塊表,長發凌亂,花襯衫領口敞開,脖子跟鎖骨透著怪異又誘人的紅。

    「我累了。」他一下一下摩挲錶盤,孩子氣地嘟囔,「好累呀……」

    陳碸的雙手在褲子上搓了幾次:「你給我鑰匙,我去替你拿。」

    梁白玉摸手錶的動作一停,他仰起了臉。

    「我不亂碰你家的……」陳碸話沒說完,身前的衣物就被抓住。

    「好啊。」

    梁白玉攀著愣怔的男人爬起來一些,滾熱的呼吸擦過他左耳的阻隔扣:「藥在我那屋書桌中間的抽屜里,1到5號,麻煩你了啊,菩薩。」

    夜半三更,陳碸借著對山里地形的熟悉程度,順利的下了山,他打開梁白玉家的院門,按照對方的指示找到放藥處。

    抽屜被他拉開,眼下是一堆藥。

    每瓶藥的瓶子上那層紙都被撕掉了,不知道藥效是什麼,管什麼用的。

    瓶子上都用黑筆寫著數字,一筆一划很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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