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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5:04:26 作者: 露木七月
    觀眾區的正後方架設著控制台,此時正零散坐著幾名工作人員;再往前則並排擺著幾張黑色長桌,附近同樣有人在忙忙碌碌。

    向詩的票面號碼數字不算大也不算小,進場時一區尚未站滿,可他顧忌自己個子高,心想若是站在前面肯定暴露無遺,索性躲到了控制台邊上。

    場內播放著從未聽過的金屬樂,鼓點快速而密集,吉他的音牆排山倒海;期間不時地穿插進livehouse的注意事項廣播,反覆提醒著演出即將開始。

    一直陸陸續續有人進場,身邊的空隙逐漸被陌生的女孩子們所填滿,談笑聲熱鬧地簇擁在周圍,她們口中的很多詞向詩聽不太明白,不過「月之暗面」、「沙利葉」這兩個名字的出現倒是異常頻繁。

    猝不及防地,背景樂的音量猛地提升後又戛然而止,全場照明在下一個瞬間齊齊熄滅,觀眾席間的喧鬧被黑暗所吞噬,連微弱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懸停的寂靜。

    帷幕被拉開。

    沉默的空間裡突兀地傳來一聲悠長卻不刺耳的警報。隨即,頗具近未來感的電子樂橫空出世,音色多變的合成器搭配上線條流暢的鍵盤,宛如一條斑駁陸離的光帶;漆黑的舞台上投射下了細長的柱狀燈光,卡著音樂的節奏一閃一滅。

    觀眾們紛紛擊掌打起了拍子,有的甚至大聲呼喊起了樂隊和成員的名字。

    向詩遠遠望見台上拉起了一塊白色背景布,上面用毛筆縱向書寫著兩個狂放潦草的大字:惡夢。

    ·

    由於事先並不知道樂隊們的出場順序,只能像拆盲盒那樣來看演出。

    惡夢是一支哀愁系樂隊,登場時全員穿著一身令人傷感的白。

    不知是否因為組建時日尚淺,現場觀眾的反應不甚熱烈。

    他們總共唱了七首歌,幾乎無一例外是冰冷憂鬱的調式,令人聯想起南方地區潮濕悶熱的梅雨季,愁緒縈懷,密不透風。

    主唱演繹歌曲的方式細膩而繾綣,中途唱到某一首歌時,竟是撐起一把透明的塑料雨傘,仿佛正漫步在淅淅瀝瀝的雨幕里,獨自訴說著那些不為人知的鬱鬱寡歡。

    向詩是頭一次接觸到這種類型的音樂,倒是意外覺得很別致。

    對於這支樂隊,他認為比起單純的旋律,惡夢在現場所營造出的憂愁氛圍更讓人印象深刻。尤其是一些審美偏感性的聽眾,很容易會為這種纖細而富有藝術氣息的詮釋所著迷。

    樂隊退場後,場內的燈光和背景樂又復舊如初。

    控制台前的長桌上,已經擺滿了每支樂隊的CD和周邊。惡夢的攤位前聚起一小群人,大家邊排隊邊討論著剛才演出的情形。

    向詩百無聊賴地觀察著四周,見一區內有不少人正在交換位置;看來大家都希望在喜歡的樂隊登場時,想方設法站得靠前一些。

    等候時間持續了大約二十分鐘,期間從幕布後間歇性地傳來了樂器調音的聲響。接著黑暗與寂靜重新降臨,第二支樂隊即將出場。

    伴隨著質感偏硬的過載吉他音色,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背景布上一枚黑底白紋的菱形logo,正中央點綴一顆豎瞳孔的眼珠,隱隱散發出駭人的威懾力。

    排隊入場時見過這個圖案,向詩知道即將登台的是虎睛石。因著這次依舊沒有等來沙利葉,心中不免有些喪氣。

    與惡夢不同,虎睛石的曲風屬於非常陽剛的力量型。

    整體的表演乾淨利落,颱風成熟,鼓手的穩定輸出支撐起了厚重的編曲,主唱的嗓音高亢且富有穿透力,即使面對洪水猛獸般的吉他riff依然能駕馭得遊刃有餘。

    在他們表演時,男性粉絲的呼喊聲明顯響了一倍。而女孩子們則被分成了兩撥:三分之二的人看起來興趣寥寥,另三分之一卻始終跟隨著鼓點,上下揮舞著拳頭。

    如果說前一個舞台的呈現是沉鬱如水的,那麼現在他們所目睹的,就是一場熾熱如火的燃燒。

    虎睛石的表演結束之後,只剩下兩支樂隊了。

    腿站得有些發酸,向詩揣上兌換酒水的卡片閃身出了會場。他在吧檯要了杯威士忌兌氣泡水,準備找個空地蹲著休息一會兒,慢慢喝。

    揀了個沒人的角落正要走過去,餘光忽然瞥見了什麼,他手抖一個沒拿穩,差點把酒給灑了。

    吧檯側邊的整面牆壁上印著一幅巨大的海報:暗紅色背景前是身穿黑斗篷的四個身影,站在最前的那個人雙眼蒙著黑絲帶,微微仰起腦袋,似乎正在聆聽著他人尚不可聞的私語。

    不時有人走過來照相,或是對著成員們擺出各種可愛的姿勢——有的比愛心,有的捏臉,再請朋友幫忙合照。

    其實類似的海報牆,幾年前他就在松市見過。不過那時候的付晶更加年輕,身上穿戴的衣飾更加華麗,看起來也更加難以接近。

    他就這麼蹲在了那張臉的對面,由於眼睛被遮住的緣故,能夠看到唯有臉部的輪廓,嘴巴,以及露出的小半截脖子。

    小口喝起了塑料杯中寡淡的酒精飲料,威士忌微苦的滋味停留在舌尖,混合著氣泡水與冰塊的爽冽,讓頭腦瞬間變得無比清醒。

    直到面對這堵牆壁,向詩塵封的回憶才終於被部分喚醒了:事情好像有些不對勁。

    為什麼過了六年他還會待在這種小地方唱歌?

    為什麼當時帶他走的那個人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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