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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4:55:57 作者: 莊九兒
    「不然呢,留著煲湯?」

    「……」

    「還是找塊兒地葬起來,再立個碑。」

    宋亦可的臉一下耷拉下來,不想再聊了。

    記得小學三年級時,她養的一隻小白兔吃了沾了水的菜葉子死掉了,她很是大哭了一場。

    白玉蘭要把屍體扔掉,宋亦可死活不同意,自己在後院挖了一個坑把兔子埋起來,還在木板上用粉筆寫了「小白」二字,給它立了個碑。

    後來下大雨,碑倒了,屍體也剖出來了,她還哭著跑出去,冒著大雨重新把碑立起來。

    這件事,一次班級聚會,白玉蘭笑話一樣講給全班家長、同學聽,為此鄭懷野還嘲笑了好久。

    宋亦可便道:「煲湯可以的啊。」

    「……」

    頓了頓,鄭懷野的目光又落在宋亦可身後的羅漢松。

    羅漢松下放了一個澆水的水壺。

    於是,鄭懷野又一個出其不意的大跨步,直接越過「個人距離」,邁入了她的「親密距離」內。

    戀人之間的距離。

    那氣勢,讓人有一瞬他要吻下來的錯覺。

    宋亦可縮緊了脖子,腦袋向另一邊歪去,甚至可能閉上了眼。

    而後不知怎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兩人在月夜下,在她們家附近的公園小樹林中接吻的畫面。

    公園離她們家很近,媽媽有時會去那裡散步。

    當時已是晚上十點,媽媽要睡美容覺,不可能出現在那裡,只是心中卻又萬般擔憂……

    萬一,萬一呢?

    緊迫之下,那個吻更顯撼動人心。

    試探禁忌的邊沿,總是帶給人無與倫比的歡愉。

    那個夜晚,他像漫天繁星一樣地降臨,令她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她一直死命閉著眼,拙劣地回應,意識到自己眼睛是閉著的,又猛然睜開了雙眼,見鄭懷野一直在毫無顧忌地看著她,他在看她的反應。

    意識到這一切,她臉「唰—」地紅了下來。

    而後,她越過他,看到不遠處有一對夫妻在散步。

    夜黑了,公園小路上的路燈有些昏暗,視線並不明朗。

    她後背抵在一棵高大幹枯的樹幹上,忽然別過臉,說了句:「我,好像看到我爸媽了。」

    鄭懷野回頭看了一眼,幾乎可以確認那對夫妻不是宋亦可爸媽,於是回過頭,又在她下嘴唇上狠狠咬了一口,「嚇我是麼?」

    宋亦可嘻嘻地笑,又問:「如果萬一,我是說萬一,我們被我爸媽看到了怎麼辦?」

    他不假思索地道:「求你爸媽把女兒嫁給我。」

    宋亦可用力推開他,罵了句:「神經病啊!你應該求我爸原諒你,你天天在欺負他女兒!」

    他又吻下來一口:「不行嗎?」

    等他的鹹豬嘴離開,宋亦可道:「不……」

    只是「行」字還未出口,他便又是一個吻落下來:「不行嗎?」

    「不……噗噗噗。」

    她一直覺得自己跆拳道很厲害,只是那一刻,卻第一次感受到一個接近成年了的男性的力量感,竟可以輕而易舉地讓你動彈不得。

    他又加深了那個吻。

    而她也逐漸融化在他禁.錮之下的無邊溫柔里。

    -

    宋亦可搖搖頭,把這亂入的畫面搖走。

    而後她發現,此時此刻,自己心臟在很誠實地「砰砰砰」跳動——她很怕他會聽到那不安分的聲響。

    而對面,鄭懷野卻只是優雅地彎下腰,拿起地上的水壺,開始給羅漢松澆水……

    慢慢地,心跳弱下去,只是宋亦可心間的一池春水已然泛起了淡淡的漣漪,久久都無法平靜。

    等回過神來,她有種被玩弄了的狼狽感。

    於是她再次道:「我耳環呢?還我。」

    鄭懷野卻忽然問了句:「宋亦可,你現在有男朋友嗎?」

    「沒有,你呢?」

    她只是很好奇而已。

    鄭懷野不答,卻看著她眼睛問了句:「複合嗎?」

    她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

    -

    複合嗎?

    她換了一個角度思考了下這個問題——她還喜歡他嗎?

    那麼多年的感情,早已深入骨血地刻進了她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里。

    即便時光已靜悄悄地流淌了五年,但有些情感,哪怕她忘了,她的身體卻還在替她記得。

    喜歡嗎?

    大概還是喜歡的吧。

    至少可以說——有感覺,甚至是很有感覺。

    但若是問她,複合嗎?

    而正欲開口之際,鄭懷野又道:「我是認真的。」說著,他伸出一隻手,把她鬢邊的一縷碎發捋到了耳後去,「我想和你重新開始,我們複合好嗎?」

    他仿佛在虔誠地看著自己獵物。

    那是一隻小梅花鹿,有柔順的皮毛、優越的身姿、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平日裡會在林間靈動地跳來跳去。

    他想要擁有她。

    而宋亦可不說話,就這麼直直地盯著他。

    仿佛看穿了眼前這個人,又仿佛對他有什麼不滿,受了什麼委屈,卻只不過看破不說破。

    頓了片刻她終於開口:「我覺得,」說著,她遺憾似的搖了搖頭,「不太好。」

    說出了這句話時,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快樂。

    一種說不上來的報復似的快感,仿佛總算是把這段時間,甚至這些年來憋悶在胸口的氣出掉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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