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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4:42:45 作者: 明月聽風
所以這次定下了教琴的日子,居沐兒便讓一名姓陳的護衛跟著去了。不過到了巷口便麻煩他等等,與他說了事由,道明來學琴的姑娘們不方便見外人。
那護衛聽了,便在巷口的茶水攤那歇著等她們。
蘇晴領著居沐兒進了屋子。屋子裡是兩進式的,里外各一間。裡屋里擺了幾台琴,外間就只有桌椅,陳設相當簡單。
居沐兒與蘇晴等了一會,陸陸續續便來了五位花娘,她們人人臉上都戴了面紗,不露真顏。蘇晴知曉這教琴的規矩,她也不多看,只守在外間坐著。
花娘們進了裡屋,便把面紗摘了,嘻嘻哈哈的開始鬧了起來。大家先是調侃了居沐兒的婚事,圍著她問龍二爺這樣那樣的。繞是居沐兒佯裝鎮定,也禁不得被她們那沒修辭的話說得個滿臉通紅。
後是居沐兒板臉裝了嚴肅,又道這是她最後一次教她們彈琴了。花娘們這才趕緊收斂,把平素她們撫琴里遇到的一些問題都說了。居沐兒讓她們分別彈了一曲,又細細指點,直教了一個時辰。這堂課才算了啦。
花娘們一看琴教完,又開始聊了起來。其中一個忽然道:「沐兒姑娘,既是最後一次見面了,不如姑娘彈個厲害的曲子,讓我們也開開眼。」此言一出,眾花娘紛紛附合。
論琴瑟之藝,居沐兒年幼時便已成名,坊間早傳「城南酒鋪,有女沐兒,妙手仙琴,天音自來」。
這是在師伯音行刑琴會廣邀知名琴師參加時,居沐兒夠資格進場觀刑的原因。她也是當時能參加行刑會的唯一一位女琴師,同時也是年紀最小的一位琴師。
只是後來鬧了盲眼退婚與有婦之夫糾纏不清等等一連串的事,坊間相傳她琴技的少了,傳她八卦是非的多了,鮮有人再說那什麼「妙手仙琴,天音自來」的話了。
而居沐兒其實素來低調,她教導眾花娘彈琴時從不炫耀琴藝,只是依她們各自的狀況從最基本的技藝教起,並不自己彈琴顯擺。
這也令得眾花娘們心中早有好奇,傳言裡說得神乎其神,卻也不知這居沐兒到底琴技如何,如今有人一提,眾花娘便起鬨附和讓她彈琴。
居沐兒只是笑笑:「厲害的曲子是怎樣的?」
眾花娘忙提了幾支名曲,那提議的花娘卻是道:「那些個曲子常有人彈,有甚稀奇?我們要聽,便聽個從沒聽過的。」
居沐兒又笑,奇道:「所謂從沒聽過的?」
那花娘神秘兮兮地道:「沐兒姑娘,我上次聽幾位客人談論,說那琴聖師伯音才是真正的琴界大師。若論琴技,當今世上,怕是無人能超其左右。又聽說,多少達官貴人一擲千金,只為聽他彈奏一曲,偏偏這師伯音是個怪人,他有一規矩,只彈給知音人聽。」
「知音人?」有人奇道:「那得怎樣的,才能算得上他的知音人?」
「該是懂琴知琴的人吧?」另一人道。
那花娘應道:「應該就是了。我聽客人說,吏部尚書史澤春便是這樣的。」
居沐兒心裡一動,靜靜聽著她們聊。
一人嚷道:「吏部尚書不就是被師伯音殺害的那個嗎?」
那花娘點點頭:「正是他。聽說史尚書是個琴痴,家裡擺滿了一屋子的琴譜和名琴。但凡聽說哪裡有新譜妙譜,哪裡有名琴好琴,他都要去看上一看。若是碰到中意的,千金散盡亦要買來。他愛琴迷音律,想盡了辦法求師伯音一聚。後四處打聽,托人遊說,更在師伯音的住處前親手秀了幾曲琴音。他如此心誠,又是琴中妙手,終是打動了師伯音。據說兩人對琴合奏,彈了三天,成為至交好友。」
「啊,還至交好友,那怎麼師伯音還要殺他?」
「聽說是史尚書得了一本絕妙琴譜,他悟不透彈不好,便請了師伯音來府請教,師伯音在尚書府里鑽研兩日,終是參透,但這琴譜甚妙,師伯音便起了貪念,想讓史尚書割愛,史尚書不願,兩人起了爭執,這師伯音懷恨在心,為奪琴譜,便在史家的飲食里下了毒。」
「好生毒辣。」幾個花娘驚呼,為那冤死的史尚書抱起不平來。
那花娘又道:「那師伯音在行刑會上,據說彈了一連串的曲子,其中便有此曲。沐兒姑娘,不如你就彈彈這絕世琴曲,讓我們也見識見識。」
此話一出,眾花娘大聲應和,這鬧出驚天大案的琴曲,當然人人都會好奇。
可居沐兒卻是淡淡一笑,說道:「我是沒有見過什麼絕世琴譜,又哪能知曉師先生臨刑前彈的是不是那琴譜上的曲子?姑娘的客人見多識廣,倒是比我這盲女見識得多呢。」
那花娘一愣,忙又道:「那甭管它是不是那琴譜上的,師先生的曲子定是不會差,姑娘也讓我們開開眼嘛。」
居沐兒搖頭:「師先生琴藝非凡,宛若天人,哪裡是我這小琴師能比的?他在行刑琴會上的那些曲子繁複精妙,我是聽得入迷,但過後倒是記不清了,你們提的這要求甚高,我彈不了呢。」
眾花娘吁聲,大叫遺憾。居沐兒撥撥弦,開始撫出琴音,慢聲道:「我還是彈一首你們最熟悉的《春日暖》,你們聽聽有何變化,若是覺得我彈得好,便想想,如何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