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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4:33:42 作者: 梵瑟
    她索性丟下複習資料,換了身衣服出門,打車去清華。

    據聞清華大學計算機系有兩個外號, 一個稱之為「貴系」, 一個稱之為「酒井」。南迦對「酒井」的由來更為上心——說是計算機系本科生所住的學生公寓一般是9號樓(9#)。

    南迦不曾求證過真偽, 今次進到清華校園裡,她便直奔這則道聽途說中的目的地,再給林躍打電話。

    「怎麼了?」

    和上一通電話一樣,林躍許久才接起,估計又是從睡夢中被她吵醒的。

    南迦倏地意識到自己的衝動。

    她既非醫生又無特效藥,根本幫不到他,究竟來幹什麼?

    瑟瑟秋風灌得她腦子恢復清醒與理智。南迦玩笑:「沒事,就是皮一下,打擾你休息。」

    林躍:「……」

    隔著電話南迦都能想像到他的白眼。

    林躍敏銳地留意到她的背景傳出的聲音:「你在我學校?」

    南迦:「……」耳朵會不會太靈了些?

    沒等她否認,林躍又問:「你的具體位置。」

    他那邊窸窸窣窣的像在起床穿衣服,南迦忙道:「你別下來,我只是剛好到這邊辦事。」

    林躍捕捉到關鍵的「下來」兩個字:「你在我宿舍樓下?」

    南迦:「……」該惱她自己不小心說漏嘴,還是該誇他細心?

    林躍:「你原地別動。等我。」

    「……」

    阻止不及,南迦默默嘆一口氣,手機囊回衣兜里,戴起裡頭衛衣的帽子站在路邊,思緒雜亂。

    幸而這個時間段四周圍見不到太多的人,進出公寓的學生也少,她免去些不自在。

    可林躍下樓的時間有點久,南迦等了十分鐘也不見他的蹤影。她摸出手機,尋思著要不還是告訴他她現在走了吧,倏地聽到她背後什麼人跑來的腳步。

    南迦預感強烈地轉身,果不其然見林躍將將在她面前剎住頎長的身形。

    他微微氣喘不勻,劉海被風吹散至兩側,袒露他飽滿的額頭。不知是跑得太急所致,還是午後的陽光過於耀眼造成的錯覺,他一貫淡漠清冷的眸子裡此時隱約透著罕見的熱意。

    因為罕見,所以顯得不太真實。

    南迦看著他眼瞳中映出的她的費解的表情,問:「你怎麼從那個方向過來?」

    林躍拉嚴實臉上的口罩,鼻音和鼻息都很重:「我不在宿舍。」

    南迦蹙眉:「生病了你還不在宿舍休息?」

    而且他穿得特別少,薄薄的一件長T恤,連件外套也沒有。

    林躍解釋:「我周末一般不住學校里。」

    「那住哪兒?」

    「跟我來。」林躍牽住她的一隻手。

    極其自然,仿佛下意識的動作,也極其熟稔,仿佛曾經上演過無數次。

    可事實上在此之前僅僅一次。

    南迦恍惚回憶起那年元旦,黑暗的鬼屋之中,無人知曉的,只屬於他們兩人的曖昧秘密。

    他的手和當初一樣涼涼的,她也和當初一樣心潮翻湧。

    南迦回握他——她發誓,她純粹想讓他暖和些。

    林躍指節收緊,完全抓牢她。

    走出東門,繼而往五道口方向去,沒到熱鬧的商業區便轉進一棟老舊的商居兩用樓,一瞬似從白天進入黑夜,樓道又髒又昏暗,電梯的按鍵沾滿油膩,轎廂的邊角處處污垢,頂上的燈閃爍得似隨時會滅掉。

    「有點適合拍恐怖片。」南迦打趣,腦海中則又不禁回憶起那年她問也不問他上哪兒,一路任由他帶她去到小巷深處的書店。

    抵達四樓,出電梯,迎面好幾個易拉寶廣告,美容院、棋牌室、小學生書法班等等,以電梯為中間點,分別往左右兩側延伸出兩條相反方向的走廊。

    書法班裡明顯有學生在上課,空氣中飄散濃重的墨硯氣味。

    南迦跟著林躍走向左邊,沒幾步停在和電梯位於同側的一扇防盜門前。

    「到了。」林躍鬆開她的手,摸出口袋裡的鑰匙,叮叮鐺鐺開門。

    「好的,我現在就幫你數錢。」南迦笑著撥掉頭上的衛衣帽,隨著他的側身讓路,先於他跨入屋裡。

    屋裡窗明几淨,與外面的環境形成鮮明對比。

    約莫十五平方米大小的空間分隔為兩部分,小的部分是衛生間,大的部分目之所及可見一張簡陋的上下鋪木板床、一張桌子、兩把椅子。

    桌上兩台電腦,一台台式機,一台是她見他帶去過她家的筆記本。

    下鋪那張床的被子掀開一半,一看就是他不久前睡過,另有一件薄羽絨外套搭在床邊,袖子掉落地面。

    外套是他出門前匆忙落下的。

    林躍撿起,掛回牆面的衣鉤上。

    「這裡我租的,方便我作業碼代碼,算我的工作室。之前收留過瞿聞宣,瞿聞宣帶章遇寧來過兩三次,現在瞿聞宣基本不會來,只有我一個人在住。」

    話落林躍又咳了咳,像是剛剛隱忍了許久。

    咳完,他摘掉口罩端起桌上的水杯喝水。

    南迦上前查看放在桌面上的他的藥。見鋁箔包裝空了不少格子,她猜測:「你病好幾天了吧?」

    「兩三天。」嚴格意義上確實是昨天晚上才覺得難受,前面幾天最多鼻塞。林躍平靜地坐到床上:「普通流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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