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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4:31:56 作者: 喝豆奶的狼
「怎麼了?」傅辭洲問。
祝余眉頭一皺,在傅辭洲的肩上偏過了臉。
「生氣了?」傅辭洲笑著問。
祝余似乎對這三個字特別敏感,即便是醉了還能不高興起來。
祝余「嗯」了一聲,又不說話了。
「怎麼生氣了?」傅辭洲就像在哄小孩子,帶著十二萬分的耐心。
祝余垂在前方的手臂收攏,環住了傅辭洲的頸脖。
溫熱的呼吸就在他的側臉,混著微涼的夜風,帶著淡淡的酒氣。
「傅辭洲…」祝余又喊了一聲。
傅辭洲唇角帶笑:「在呢。」
這麼一遍一遍喊他名字,真是,受不了。
「傅辭洲…」
「幹嘛?」
「我喝酒了。」
「叔叔不讓你喝?」
「沒有。」
「那怎麼了?」
祝余沉默片刻,突然吸了吸鼻子:「我喝酒了…」
是沒有經過任何人同意、擅自做出的決定。
他之前想了很久,但到底也不知道應不應該喝。
尉霞死了,沒人再告訴他接下來應該怎麼樣。
就像是走在黑暗裡,突然沒了指南針。
一切事物都具有慣性。
他們都想保持著原來的運動狀態。
祝余也是。
他在一個殼子裡呆久了,某天突然被拿掉,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祝余不知道自己在十五歲之後應該扮演一個什麼角色。
該不該喝酒,該不該叛逆。
是耍小性子和父母吵架,還是繼續做三好學生。
他想要打破僵局,瘋狂去嘗試未接觸過的一切。
可是不行,傅辭洲把他拉了回來。
「都秋天了,蟬早死了。」
「其實你仔細聽聽,還是有知了聲的。」
夏末的傍晚,有個少年傻裡傻氣地「吱吱」了兩聲。
祝余覺得繼續這樣下去也挺好。
出不來那個殼子,就繼續呆在裡面。
-
傅辭洲把人背到了路口,還有幾步遠就到祝余家門前了。
怎麼這麼快就到了?
傅辭洲放慢了腳步,看著路燈把他們的影子疊在一起:「祝小魚,你喝醉了嗎?」
祝余「嗯」了一聲,把手臂又收了收。
傅辭洲笑了笑:「那你今天開心嗎?」
祝余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
「哪裡開心?」傅辭洲問。
「喝酒了!」祝余回答得很是興奮。
「那哪裡又不開心?」傅辭洲又問。
祝余剛才的興奮瞬間消失,他趴在傅辭洲的背上,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我會死的。」
傅辭洲腳下一頓:「你說什麼?」
「十五歲,」祝余把臉往傅辭洲的身上貼了貼,像是在迷茫的虛空中尋找著一點依靠,「就會死了。」
第49章 小鯊魚 「明天見。」
祝余睡了很久,他像是墜入一個無邊無際的夢境,周圍的一切都模糊著糾纏在一起,分不清,也看不清。
尉霞的聲音像是從天上傳來,時而笑,時而哭。
有玻璃破碎的聲響,接著是一陣急促的腳步。
那是一個獎盃,初中奧賽的國獎。
年份在十幾年前,祝余那時候還很小。
「哎喲,沒傷著吧?」尉霞放下水杯,蹲在祝余身邊查看他的手臂小腿,「怎麼這麼不小心?磕著碰著了怎麼辦?」
祝余心裡微微發暖,抿唇搖了搖頭:「沒有。」
尉霞大多時候對他還是很好的,她就像大多數家庭里的母親,疼愛孩子關心丈夫,細心照顧著他們的飲食起居。
不過也有些不好的,比如尉霞偶爾的發瘋,鬧一場幾乎能摔了家裡所有的東西。
「小余的獎盃被他摔碎了!」尉霞不顧祝欽勸阻,在客廳抱頭尖叫,「他怎麼敢!他怎麼配!」
祝余躲在房間裡縮成一團,不哭也不笑,靜靜聽著女人在外面的咆哮。
那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像是虛假中的那一點點真實。
也就是這個時候,祝余甚至還會產生一種顛倒錯亂的認知。
——自己原來不是祝余。
他有一個哥哥,同名同姓。
換一種更直白的說法,他拿走了那個人的父母和姓名。
有人叫他祝余,有人叫他小余。
就連他自己,都會一遍又一遍的自我介紹。
-大家好,我是祝余。
「我的小余死了…」尉霞的哭聲仍在繼續,「他死了,死了!」
祝余死在十五歲的夏天,他剛升了高中,瘋玩一圈後興沖沖地回家過生日。
七月三號。
有個少年停在了那個夏天。
-
「又哭。」傅辭洲坐在祝余床邊,用食指指背輕輕點掉他眼角的淚水。
屋裡沒開燈,窗簾也拉著,有些暗。
祝余被傅辭洲換了睡衣扔床上,就這還不忘濕了毛巾給他擦擦手。
祝欽不在家裡,估計還在診所忙碌,不過這也挺好,最起碼沒人打擾。
毛巾浸了溫水,傅辭洲抓著祝余的手腕,一點一點給他擦著指尖。
祝余的手指長而細,當然也很白。
他瘦,連帶著手指也跟著一起骨節分明,像是被雕刻成型的白玉,握在手裡瓷涼瓷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