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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4:31:56 作者: 喝豆奶的狼
    沉默開始蔓延,不大的房子裡,有愁悶的男人和哭泣的女人。

    祝余捏著筷子,像個誤闖禁地的入侵者。

    格格不入,且惶恐卑微。

    夢境顛倒,飛速轉換。

    院子裡,尉霞喊他「小余」。

    他放下手上書本,慌裡慌張地喊「媽媽」。

    有時候尉霞會沖他笑,誇他作業寫得真棒。

    有時候尉霞會喊會叫,她會變成一個瘋子,哭著念祝余的名字。

    像在開彩票一樣,機率不定。

    就這樣一年、兩年、三年過去。

    尉霞再喊他「祝余」,他拖長聲音「昂?」了一聲,然後懶懶地繼續回一句:「幹嘛啊…」

    這才是正確的回應方式。

    是屬於祝余的,回應方式。

    -

    「祝余——!」

    「祝——余——!」

    突如其來的怒吼像一隻有力大手,傅辭洲的聲音一把扼住祝余的頸脖,把他活生生從那個反覆糾纏的夢中扯了出來。

    「嘩啦嘩啦——」

    祝余仿佛聽見了纏繞在自己身上的那些思緒抽離開來的聲響,就像是被藤曼纏繞的枯枝斷葉,即便大力拉扯,卻依舊絲絲縷縷仍被限制。

    逃不開,走不掉,再大力一點,他就要斷了。

    「哐哐哐——」

    院外的大門被砸得「哐哐」直響,隱約連帶著房子和牆一起微微震動。

    祝余睜眼閉眼反覆了幾次,半天才緩過勁來,發現已經九點了。

    完了,他今天和傅辭洲約好了八點車站見,現在怕是要被對方打死。

    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祝余隨便裹了件衣服去給傅辭洲開門。

    頭有點暈,得扶著牆走。

    祝余牙也沒刷,先給自己嘴裡塞了一顆大白兔奶糖。

    「來了來了…」祝餘聲音啞的不行,說話把自己都嚇了一跳。

    今天出了太陽,不算太冷,但是風大,祝余開了房門就被吹眯了眼睛。

    他汲著拖鞋,再去開院門。

    傅辭洲聽到他的聲音,直接在門外開罵:「你大爺的祝余!你他媽看看現在幾點了!打電話也不接!發信息也不回!你死了嗎?!你死了啊!??」

    聽這語氣,少爺像是快氣炸了。

    祝余硬著頭皮,把門一開。

    他等著少爺的怒火鋪天蓋地把他淹沒,結果傅辭洲看到他之後,反而愣是停了下來。

    「臥槽你眼睛怎麼了?」傅辭洲低下頭,看著祝余滿是血絲的眸子,「祝余?你沒事吧?」

    熟悉的名字又在他的耳朵里過了一遍,像是鑽進了大腦皮層,「哐哐哐」撞著他的腦仁。

    祝余頭疼得厲害,把眼睛重新閉了起來。

    額頭突然被覆上一抹冰涼,傅辭洲扣住他的肩膀:「怎麼這麼燙?」

    「嗯?」祝余呼了口氣,覺得傅辭洲的手涼涼的,貼在皮膚上意外的舒服。

    「發燒了?」傅辭脾氣瞬間收斂了許多,「怪不得。」

    祝余不是無緣無故就放人鴿子的人,傅辭洲雖然一肚子火氣,但是更多的是擔心。

    他潛意識裡就覺得祝余不對勁,所以稍微有些風吹草動,都重視的不行。

    果然是病了。

    「你這臉好紅,就像喝了酒一樣,」傅辭洲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把祝余的領口一收,讓衣服把臉包的嚴嚴實實的,「得去醫院。」

    祝余頭重腳輕,整個人有點飄。

    但是不得不承認,被人關心的感覺還挺不錯。

    「我走不動,吃點藥就好。」他嚼著糖,心裡其實不太想去醫院,

    然而下一秒,傅辭洲竟然轉身蹲了下來:「上來。」

    祝余眼睛一眯:「你要背我嗎?」

    傅辭洲拍了一下祝余的腿:「那麼多廢話。」

    少年脊背寬闊,肩膀舒展。

    大衣帽沿墜著的那條毛茸茸隨著冷風一盪一盪,十分誘人。

    祝余的手掌不自覺就按在上面,接著就被傅辭洲托住臀部背了起來。

    「都還沒人背過我。」祝余把臉埋進傅辭洲毛茸茸的大帽兜里,蹭了蹭。

    「我不是人?」傅辭洲背著祝余把屋裡的房門關上了。

    祝余有些想笑,但是笑聲從腫著的嗓子裡過出去,就變成了咳嗽聲。

    室外風大,傅辭洲怕他受涼,就把祝余身上那件破羽絨服使勁裹了裹。

    然而沒想到的是,只聽「刺啦」一聲布匹撕裂的聲響,祝余的羽絨服在空中炸開了一團潔白的雲。

    「我的…」祝余蓋了自己一個後腦勺的鴨絨,連嘴唇上都粘了一根,「衣服…」

    傅辭洲看著紛紛揚揚的棉絮,自己也愣了一下:「我去?牛逼啊。」

    早上的太陽還算不錯,鴨絨被風吹起,印著暖光,像是下雪了一樣。

    祝余眨了眨眼,傅辭洲抬手摘掉他睫毛上的絨毛:「你怎麼跟個傻子一樣?」

    不是很習慣別人的碰觸,祝余往後躲了躲,也跟著笑。

    他紅紅的臉,紅紅的眼,笑得的確有點傻。

    「帶鑰匙了沒?進屋換衣服。」傅辭洲把祝余掛身上的羽絨服脫了下來。

    祝余搖搖頭:「沒帶。」

    「唉…」傅辭洲嘆了口氣,飛快脫下自己的大衣,兜頭把祝余給罩了起來。

    墜著白色毛茸茸的帽子卡在了祝余腦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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