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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9:23:16 作者: 柒合
「那人長什麼樣?」周光彥問。
張倩對周聞笙印象很深,幾乎是脫口而出:「是個美女來著,高高瘦瘦的,長相和氣質比較清冷,但是說話什麼的很親切隨和。」
周光彥:「齊肩短髮?」
張倩:「對,不長也不算短。個頭估計得有一米七,笑起來嘴角邊有梨渦。」
周光彥腦海中,躍然浮出周聞笙的面孔。
他幾乎可以斷定,護士口中的這個女人,就是周聞笙。
可他不明白,那時候本該在京州第一人民醫院婦產科坐班的姐姐,怎麼會出現在海城?還去照顧小產後的沈令儀?
周光彥了解她心地善良,但不管怎麼說,沈令儀與她非親非故,嚴格來講還是她閨蜜的情敵,她就是同情心泛濫,也不至於從京州飛海城,特意去照顧沈令儀。
更何況周光彥知道,姐姐一直都是清醒且理智的。
沉思片刻,周光彥追問:「除了她,還有誰也來照顧病人了嗎?」
張倩想了想:「有個女護工,年紀比她倆都大,胖胖的——哦對了,還有他男朋友,也經常來病房看她。」
周光彥眉頭擰得更深:「男朋友?」
他怎麼不知道沈令儀憑空冒出個男朋友來?
張倩:「對,看著很年輕,頂多二十出頭。他自己都受傷了,還成天過來看她。」
周光彥越聽越不對勁:「那男的哪裡受傷了?」
「左腿,被人劃了一道。聽說他倆是在野外露營,遇到搶劫犯,男朋友為了救她,挨了一刀。」說起這事,張倩就覺得他倆可憐,「唉,你這倆朋友也真是夠倒霉的,小情侶想浪漫浪漫,結果大半夜被搶,男的挨一刀,女的被車撞,人倒霉起來,喝水都塞牙縫。」
周光彥默默聽著,驀地愣住:「你說什麼?誰出車禍?」
這回換張倩愣住了:「你不是他們朋友嗎?怎麼連這都不知道?」
她晃晃腦袋,怪自己睡眠不足腦子發懵,無端跟一個陌生人透露這麼多病人的信息,提高警惕:「你到底誰啊?」
那邊沉默片刻,冷冷答道:「我是那女病人的男朋友。」
周光彥刻意瞞住真實情況,事實上,他只能算作前男友。
張倩目瞪口呆,瞌睡蟲都被趕跑了,瞬間清醒:「哈?那醫院那個——」
周光彥沒了耐性,打斷道:「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女病人出車禍了?」
張倩腦子還是懵的,一時嘴快:「是啊,幸好司機剎車及時,不過車子往前滑行的時候,還是撞到她了,要是不挨那一下,興許還能保住孩子——」
說到這,張倩頓住,苦著臉問:「你到底哪位啊?是不是專門來套我話的?」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餵?喂!」
周光彥已經掛斷電話。
他形容不出此刻自己到底是什麼感受,只覺得渾身血液都在往天靈蓋沖。
為什麼騙他?
為什麼都在騙他?
為什麼所有人聯合起來一起騙他?
他總以為,自己是足夠聰明的,明辨的。
可現實狠狠給了自己一耳光。
讓他知道,自己有多蠢。
他當即就給沈令儀打電話,發現已經被她拉黑了。
他正準備打給周聞笙,又覺得這種事電話里說不清,於是退了今晚的返程票,買下最近一趟飛京州的航班。
機場候機室。周光彥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難捱的兩個小時。
仿佛被置身於烈火上架烤,渾身亂涌的血液沸騰著,心臟被反覆灼傷,難以平息的怒火帶來永無止境的疼痛。
他面無表情地坐在冰冷長椅上,眼睛看著前方,瞳孔卻無法聚焦。
面前的一切景象模糊而虛晃。
有時候周光彥覺得自己在做夢,覺得自己掉進了一個套一個的噩夢中。
噩夢醒來,還是噩夢。
他其實根本沒有醒來過。
然而為什麼,在這虛假的夢境中,痛苦卻來得如此真實?
有一陣他的眼皮跳得特別厲害。
他索性閉上眼,深呼吸,在心裡倒數十個數。
睜開眼後,面前還是模糊移動的人像。
自己依然在機場。
他愣愣盯著前方,忽然就笑了。
笑自己蠢,笑自己懦弱。為了逃避現實,竟然給自己洗腦這是夢。
·
傍晚時分,周宅餐廳內。
矩形長桌旁,坐著五個人,方瑾和女兒周聞笙並坐,她們對面,是程予希一家。
傭人陸續從廚房端來佳肴。
得知程父喜喝茅台,方瑾特意讓人開了一瓶,在旁邊伺候著添酒。
一口杯添到第三杯時,程母伸手擋住酒杯,沖方瑾笑了笑:「可不能再給他喝了,現在比不得年輕那會兒。年輕那會兒不愛惜身體,成天應酬,不要命地喝,上了年紀什麼病都出來了。」
說完,程母扭頭瞪丈夫一眼。
程父倒是想喝,聽了這話,又不好說什麼,點頭附和:「是,是,還是身體最重要。」
這話讓方瑾想起遠在海城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丈夫,臉色微沉,不禁紅了眼眶。
程予希善於察言觀色,見方瑾臉色一變,就知道父親的話刺痛了方瑾,立馬給父親遞了個眼神,暗示他別再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