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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4:19:03 作者: 居尼爾斯
「母親,我——」
「不要再對我拖延,妄圖兩邊討好。今夜我便同你講明,若你選做我家的兒子,前塵往事我都既往不咎。但如果你要選蔣升,對不住,你我母子情分便止於今日。」
「沁沁,元禮是我們的兒子,對他……萬不至於這樣決斷。」徐父居中調停道。
「你別在這時候同我和稀泥!」蔣大夫怒道。「我家上輩的往事你們都清楚,曾外祖父與曾外祖母如何分家,他如何拋妻棄子,最終落得晚景淒涼,清明連個給他上墳的後代都沒有,有他前車之鑑還不夠你父子二人看清此事關係之重大嗎?」
徐父聞言嘆了口長氣,眼見無法說服妻子,轉將話頭遞向兒子,「元禮,你母親說的這些不無道理。你是不知道,你失蹤這幾夜,你母親夜夜輾轉難眠,再加上元青——」
「你同他講這些做什麼?他若真心疼父母,早在第一次出事的時候就當機立斷做了選擇,何至於還把親兄弟拖進這泥潭!」
徐元禮默不作聲良久,到這時,他忽然傾身向前,重重行了一禮。起身時,他語氣和緩道:「父親母親,元禮有話想說。」
「想說便說,可有誰攔你了?」蔣大夫急道。
「元禮以為,行醫之本是為救人,守護舟口鎮正統也是為救人,——母親或許認為與老先生為伍,成日做的都是與元家鬥法,元禮不是。元禮自幼受母親管教,不喜陰謀詭計,志從不在此。兒子是見舟口鎮人口近些年銳減厲害,醫術只能防治,不能徹底解決根本——」
「跟著蔣升就能解決了?」蔣大夫諷刺道。
「自然也不能。」徐元禮恭敬道,「兒子說這些並非要與母親作對。實不相瞞,元禮失蹤這幾日,是去了那邊。」
因為這句話,醫堂霎時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徐元禮不疾不徐地等了片刻,直到他認定父母已消化這則消息,才接著說:「之前有一次,元禮帶何霜見過老先生,她曾說過一番話,當時便令元禮振聾發聵,如今親眼見過那邊的景況,我更覺她言之有理——」
「有話便說,別賣這許多關子!」蔣大夫道。
「是。」徐元禮躬身行禮以示順意,「何霜說,我們尋找舟口鎮與那邊的連接,是為尋得一個可能性。舟口鎮入不入世,其實全憑鎮上人做主,但若是有那種可能,我們能找到去那邊的方法,那麼鎮上百姓的疑難雜症,我們不能醫治的絕症是否可以送去那邊救治?」
「你又知道那邊醫術昌明至此了?」
「元禮不敢欺瞞母親,那邊的醫術確已進步到我們無法想像的地步。此外,去那邊的事,元禮未曾同任何人講過,便連老先生,我也隻字未提。若非今日母親問起,我原是想讓元青與我一起死守這秘密。」
「既打算死守,為何又告之於我?」
「父親母親是元禮的血肉至親。兒子在方外幾日,最掛念的便是家中父母。」徐元禮溫聲道。「母親方才讓元禮做的選擇,元禮仍想堅持,行醫是元禮自小的心愿,但……尋找舟口鎮渡外之法我也不想放棄,萬望母親成全。」話畢,徐元禮又是一個叩首,長叩不起。
蔣大夫與徐元大夫對視良久,蔣大夫小聲抱怨道:「一向三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來的人,今夜怎麼竟說這麼多話!」
徐元大夫立即察覺到妻子態度的軟化,連忙趁勢道:「他今日說這許多,我聽得頭都大了,著實需要時間理理。不妨先讓他早些回去休息,待你我理好個中情形再談後事,如何?」
識破徐元大夫護兒心思的蔣大夫瞪了丈夫一眼,擺擺手道:「罷罷罷,你分明有備而來,肚裡裝著一座山的說法要對付我。」
「元禮不敢。」
「不敢你也做了。」蔣大夫揉著額角道,「行了,出去吧。」
「是,母親。」徐元禮行禮起身,「對了母親,元禮想問您借一件東西。」
問母親拿完東西,徐元禮沿著迴廊緩步慢行,打算先去找何霜。不料經過自己房門口時,眼前突然躥出一群人,連東南都不住地想往他身上攀爬。徐元禮目光搜尋,最終落定在門框邊站著的何霜身上。他心知她夜間視物能力差,周遭沒有一盞燈,她定然看不清他。無妨,他看得見她就好。
進了房間,徐元禮當先點上蠟燭,對上一張張熟悉的臉,他先沉聲對元青道:「我沒事,你快回房,一會兒被母親瞧見不好。」
徐元青站在原地嘟囔了片刻,蔣斯微等不及推了他一把,道:「聽你哥的話!」
儘管不情不願,徐元青終是退離了徐元禮的房間。
眾人圍坐在書桌前,怕燭火太明顯招搖,蔣斯微特意將之藏在桌下,徐元禮看他放燭台的地方,忽而晃了會兒神。
「我先說你離開這幾日鎮上情況。」徐致搶先道,「統共也沒幾件事,那日元軫劫走何霜,鎮長說他著了魔,請蔣村老大夫、元村仙家都去看過,似乎不是託詞,那日之後,元軫確實身體有異。這不,老先生趁此機會拿回河道巡守權,以河道有邪魔為由對全鎮封鎖了暗門水域,僅允許我們,外加幾個新接手的後輩前往巡查。」
「老頭確實待你不薄,七十多的人了,一向不願坐船,今夜還特意前去接你。」蔣斯微補充道,「你一走啊,不止你父母,全鎮老小都擔憂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