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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4:19:03 作者: 居尼爾斯
入夜後,何霜一路跟隨徐元禮打燈走到岸邊,忽然遇上一陣悶熱的晚風,水中不斷有魚跳出水面,只見徐元禮抬頭看了眼天色,道:「這一程,恐怕要下雨。」
「天是黑的,怎麼看得出來要下雨?」
「常識。」
他說得儘管簡單,不難聽出此中得意。何霜忍不住對他動手,一邊把他往前推一邊說:「那我們儘快出發,可別耽誤了時間。」
徐元禮站得紋絲不動,何霜納悶,見他轉過身來,將油燈遞到她手上,「我去拿蓑衣。」
「蓑衣?」
「你這身體,不能再淋雨。」答話時徐元禮已經飛步上了岸,聲音遠得好像從徐元家內院傳來。
何霜終於願意相信他真會飛檐走壁、輕功什麼的。
沒多久工夫,徐元禮抱了一摞厚東西歸來,何霜打眼一瞧,根本看不出他懷裡那堆東西是什麼,使勁用鼻子聞也聞不出個所以然來。
「在聞什麼?」徐元禮先將斗笠戴在頭上,繼而將懷中物品往外一攤。
「我在聞這是什麼。」
「蓑草。」說話間,徐元禮站近何霜面前,將那蓑衣往她身上一裹,何霜肩臂被迫往下垂,剛想抱怨油燈差點沒拿住,頭頂一重,那頂碩大的斗笠已經從徐元禮頭上落到她頭上。
「這能防雨?」何霜抬頭問。
「能防。」
「那你呢?你戴什麼?」
徐元禮一邊傾身拉船一邊說:「雨具笨重,戴了怕行動不便。況且我身體尚可,淋點雨不礙。」
何霜送他一個得體的假笑,本來沒指望他能看見,沒料到臉上才剛形成個假笑完全體,就見弓著身子的徐元禮正好轉過頭來看他,何霜深怕他讀不懂自己的嘲諷,馬上把油燈拎到下巴處,朝他眯眼一笑,比著大拇指道:「您真棒!」
徐元禮看了她一會兒,其實何霜不太確定他是不是透過她在想別的什麼事,或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事要跟她說,總之,他的目光在她身上膠著了很久。
而後,他突然轉回頭,兀自笑了開來。
坦白說,那個夜色下,那種隱隱約約的光線,那樣的笑容,配上他因使力而延展的肌肉曲線,對何霜有致命的殺傷力。
何霜默默緩了一會兒澎湃的心潮,等到徐元禮把她扶上船坐好,她才問:「你剛笑什麼?」
「沒什麼。」徐元禮掛好油燈,撐船前行。
「有個事……」
「什麼事?」
「沒什麼。」何霜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
徐元禮不語。
大雨欲來,水中不斷有魚上跳,河道里瀰漫著上泛的腥氣。
船行良久,徐元禮忽然開口道:「來舟口鎮這幾日,可有想念家人?」
他的問話沒有主語,何霜下意識地反問:「我?」
「船上還有第三人?」
聽懂他的嘲諷,何霜聳了聳肩,道:「我和我家人不住一起,一年見一次,習慣了。」
徐元禮沒有接話。
因他問起,倒使何霜轉想起父母來。雖說創業前期,經常一兩個月不往家裡打電話,父母也極少添麻煩。本來她覺得自己這次莫名失聯,父母也許會認為她去了信號不好的地方旅行什麼的。大概由於下午和徐元禮他們討論太多,一道被忽略的線索此時卻躥進了何霜的大腦。
她來到舟口鎮的那個晚上,船老闆如果是受驚棄船而去,那麼按常理來說,他一定會去報案,即便他不去報案,連續幾日未歸,恐怕民宿老闆也會去轄區派出所報失蹤。也就是說,無論如何,她父母都會被周知這一情況……
一想到這個,何霜頓時什麼閒情逸緻都沒了,取而代之的是心焦,哪怕她平時與父母感情不那麼親密,他們畢竟只有她這一個女兒,她難以想像得知自己失蹤之後,父母那邊會是怎樣糟糕的狀況。
對父母的擔憂逐漸攻占何霜的意識,連暗門在望何霜都沒有注意到。還是蔣斯微的船追上他們,何霜才從一股遲到的焦慮中回過神來。
也不知道是天公作美還是怎麼的,兩船並駕齊驅沒多久,徐元禮預報過的雨就落了下來。
斗笠和蓑衣都很有用,何霜眼見雨從自己身上滑落,沒有滲進衣服里。雨勢越來越大,徐元禮及時讓蔣斯微放棄了他的船,轉上了他們這艘。
「何姑娘,你東西呢?」蔣斯微湊近問。
何霜訥住,半晌沒想起來他問的東西是什麼。
「何姑娘、何霜?」
「什麼?」
「下午你說用一艘船做測試很浪費,先試試一個小物件?」
經他提醒,何霜想起這個計劃,她在斗笠下伸手掏了掏,將一個裝了手鍊的藍布包遞給蔣斯微。
蔣斯微接過布包,轉將它放上另一艘船。雨夜朦朧,何霜幾乎要以為今晚暗門不開,沒成想蔣斯微才剛把那艘空船推到前方,暗門就出現了。
大雨加持,今夜的暗門更顯奇特。雨水落在那片靜止水域,像落在水泥地上,沒有帶起絲毫水流的波動,蔣斯微和徐元禮一同使大力把空船推進前方。忙亂中,徐元禮轉頭看了一眼何霜,大約是見她老實坐在船中,並無異常反應,他放心地回過頭,注意力完全放去蔣斯微身上。
何霜在兩人身後緊盯著暗門區域,滿心滿腦都被一件事占據,——彼岸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