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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4:16:47 作者: 小央
絮絮叨叨的勸告從耳畔流淌而過,駱安娣的側臉依舊愉快,但卻默不作聲。
小若隱隱約約動用逞強的本能,接下去說道:「他條件不錯,最重要的是全心全意對安娣姐你好。是他的話,肯定能夠保護好你的。只有他才配得上你——」
走在前面的背影霎時間停頓,駱安娣轉過身笑了笑。她說:「你很希望我和他發展點什麼嗎?」
起初小若有些緊張,但很快就選擇抓住機會,她據以力爭:「沒錯,他那麼愛你,家境也好。比起那種對你不冷不熱的男人來說好一千倍、一萬倍。有些人卑鄙無恥,根本就是在利用你的善意。安娣姐,我希望你能過得更好。你應該接受蘇先生,而不是那類只會消耗你的對象。只有蘇逸寧才配得上你。」
她安靜了一陣。駱安娣轉身,掀開門帘進去,裡面本該說說笑笑的坐席間是一片尷尬的死寂,直到她們露面,大家才臨時尋找起話題,卻還是異常微妙。小若這才意識到自己忽略了場合,但駱安娣倒對周遭好奇的打量視若無睹。
正當所有人不論剛才偷聽與否都準備默契地轉移話題時,她說:「我已經和齊孝川在一起了。」
她回過頭來,在眾目睽睽下面帶微笑,像是回答小若,但又吸引了在座每一個人的注意。駱安娣還是第一次說出這樣的心底話,溫和從容,輕鬆篤定:「我和他小時候就認識。你應該從蘇逸寧那裡聽說過我的事了吧?以前我就是現在這副德行,甚至更變本加厲。我總想著別人開心就好,自己怎麼樣都無所謂。我要力所能及地幫助他人。就因為這樣,大部分人都喜歡我,覺得我不驕不躁,好脾氣也好說話。
「但一開始見到齊孝川,他就不需要我,也不指望任何人幫忙。他從來不會利用誰的善良,時刻戒備別人的好意。在他眼裡我就是個麻煩,可他還是向我伸出援手。我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人。」
駱安娣一直認為自己感情比常人遲鈍。童年的歲月里,許多時候都被她用傻笑搪塞。然而,初次品嘗自尊心的苦澀來得並不算太晚,夜晚打工結束的末班車上,突如其來的幻想襲來。年輕女性多多少少或許有過類似的幻想,變成蓋世英雄的意中人騎著白馬來找自己。然而,她卻意識到自己並不是那麼想見他。直到死都在齊孝川心裡保持公主的形象也很好,多年以後,他回憶起來,她還是那個雪夜裡穿著呢子斗篷、長發梳成辮子,被愛與關懷簇擁著的小女孩。
齊孝川曾經質疑過她。他對她的常態直言不諱,駱安娣那了解別人傷口,隨即就上前治癒的行為模式,他全都看在眼裡。其實齊孝川的不安有理有據,他咄咄逼人,認為她對他也是如此。她媽媽從他媽媽那得知了他的身世,她也由此知情。
然而,齊孝川終究還是有所疏漏。
他替她撈起球的時候,她甚至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回到眼下,希望落空,同事難以置信地注視著她。突然間,原本正在粘裝飾品的主婦嘆了一口氣。女人說:「年輕真好。」隨著她的一句話,其他主婦也紛紛符合。一時間,室內重新恢復其樂融融。朱佩潔背著單肩包進來,模模糊糊覺察到氣氛古怪,所以開口詢問。
「沒什麼,」駱安娣卻笑著說,「一起做今天的手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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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酬是齊孝川認為商業場合最浪費生命的活動沒有之一,但出於生計考慮,他還是能以無可挑剔的狀態完成任務。推杯換盞間,恐怕真正有對各項演講認真評級的人屈指可數,但他一定算一個。
與人不冷不熱地寒暄完,齊孝川故意拿著高腳杯準備去露台吹風。門被推開,他還以為是誰,看到曲國重後滿不在乎地回頭,一個字都不肯先說。
曲國重的助手比他更介懷,老人家本人卻不在意,大概自己心裡也清楚,拿人親生父母當要挾確實傷人情,揮一揮手讓他推開,走上前道:「齊總酒量如何?」
齊孝川沒有自曝弱項的習慣,索性反問:「曲老不是回印度了?」
「幾處往返而已,俄羅斯有生意,今年在巴黎也購置了地產。」曲國重說,「你有沒有考慮過也到法國和我做鄰居啊?」
齊孝川回過頭,沒有喝醉,加上秘書幾乎每隔半小時來一次電話,所以忍住了沒回答「考慮個鬼」,轉而說:「倒也沒必要回大陸。」
曲國重舒了一口氣,笑著走近說道:「老友的女兒在這裡,我怎麼可能安下心來走呢。」
齊孝川有點困惑地思索了一下,一言不發地果斷離去。
萬幸沒喝太多,加之酒的質量不錯,因此沒有宿醉。隔天是提前幾周特意空出來的假期,駱安娣也提前起床,本想去扮演一下提供叫醒服務的賢妻良母,卻意外發現撲了個空。等她穿著睡衣過去,齊孝川已經連早餐都做好了,拿著鍋鏟在她背後疑問:「你在幹嘛?」
休息時間,齊孝川的打扮就像最不起眼的上班族,假如不是臉和身材出挑,恐怕剛踏進人群就會被輕易淹沒。可是低下頭,看到自己也同樣平平無奇的打扮,駱安娣總忍不住會心地笑起來。他們其實都這麼的普通。
齊孝川正在用筷子,覺察到視線,因而看回去。「怎麼了?」他問。
駱安娣搖搖頭,笑嘻嘻地說道:「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都會一眼認出你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