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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4:16:47 作者: 小央
「很累所以睡著了,好像昨晚一直沒有睡。」說實話, 對於他人的眼淚和脆弱, 駱安娣已經司空見慣。可即便如此, 她還是富有同情心, 會為與自己無關的悲慘遭遇而焦急, 也因不會傷害自己的將來而擔憂。
齊孝川絞盡腦汁掏空腦袋,最後想出來關心人的方式是:「要不要給她叫杯珍奶?」
「不用了。」駱安娣一點也沒生氣,只是望著他嘆了一口氣,「小孝, 要不是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否則真想對著你胸口來一拳。」
他不解其意,試探著回覆:「別客氣?」
駱安娣侷促的臉上終於浮現起笑意,她伸手,握著拳,輕輕抵住他的胸膛。那底下是心臟,駱安娣推了一下,齊孝川絲毫沒有感覺到疼痛,有的只是什麼像寶石被鑲嵌到器具中的知覺。她轉過身,笑著說:「接下來我打算在高潔家陪她幾天,就先不回去了。」
齊孝川完全沒料想到會有這種事。
他起初愣了一下,皺眉時壞態度一覽無遺,但仔細想想又不可能沒皮沒臉地求她不要,或者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駁回,最後也只能說:「好。」
回去之後,他才想起自己還要上班,早餐還沒吃,上午有兩個會議,下午還要去機場,晚上又要趕回來。
假如說這些年裡,齊孝川關於平衡個人生活與工作有什麼心得的話,那無疑是忍耐。麻木和冷酷是最好的美德,在獲取金錢的領域裡,高效率才是不二法門。他不想被任何沒有意義的事束縛,雖然說有可能也談不上束縛。
雖說住到一起之後,平時也很少遇到駱安娣,但偶爾看到冰箱裡的蔬果汁,或者早晨落在玄關的發繩,總會清晰地意識到她在。這破碎不堪的細節於他而言,就是掉落到地磚縫隙里的砂糖,就算要拋卻尊嚴才能品嘗也在所不惜。可是,他知道她其實不討厭被需要。齊孝川的存在實在是太煞風景了,自我厭惡令他連續幾天都是低氣壓風暴眼,誰見到十里外就要繞行,生怕被捲入寸草不生、兵荒馬亂的災難中去。
秘書算是例外,畢竟習慣了,外加頗有一番「閻王要我三更死我撐死也活不到五更」的自暴自棄心態,照舊配合高強度工作。
繁忙之中,齊孝川驟然意識到什麼,默不作聲盯著他看了好久。就在秘書以為自己馬上就要被下令去泰國變性的千鈞一髮之際,老闆卻淡淡地說了:「你能力挺強的嘛。」
秘書能感覺到疑問號從自己額頭緩緩升起:「……」
「反應快,抗壓不錯,交際能力也很強,就連每年來不了幾次的電工你都能稱兄道弟。」齊孝川還在我行我素地評定綜合能力,「也該給你加薪了。」
秘書戰戰兢兢、將信將疑地回答:「謝謝?」
「多納點個人所得稅吧。」他已經交由他去辦。
不知道算不算是一種感恩,秘書決定邀請齊孝川一起去體驗各種各樣的愛好。一開始,齊孝川當然是拒絕的,他很忙,真的很忙,也不管秘書剛加完薪有多高興,迎頭就是一盆冷水,不耐煩地咂嘴道:「我沒空陪你去踢室內足球,也沒時間跟你去騎山地自行車,更沒空跟你去蹦床。你是我女朋友嗎?怎麼不讓我陪你去做瑜伽呢?」
「哦,原來老闆你想去瑜伽,好嘞,立刻安排!」秘書成功會錯意,洋洋得意地回擊,「但你這不是有空去『天堂』做藤編嘛!」
齊孝川無法反駁:「……」
這些日子裡,他的確做了一些放在往常絕不可能做的事。這是否意味著他也有了培養愛好的可能性呢?
齊孝川鬼使神差地接受了。
這是活動尤其豐富的一天,一大清早,他先跟秘書去參加了山地自行車騎行。車是秘書不知道從哪變出來的,齊孝川只想著參與一下,於是隨便調試就騎上了。結果剛開始他就競爭心理爆棚,勇沖第一航線,反倒是秘書氣喘吁吁掉隊,到最後結束連俱樂部合影都沒蹭上。等在群里看到照片時一臉老人地鐵看手機,只見齊孝川大大方方被幾名資深山地自行車騎士搭著肩膀站在中間,一副完美融入的樣子。
之後是蹦床。這項活動看起來簡單,但其實有一定危險,同樣是需要教練老師陪在身邊的。想要玩得出彩,必須擁有一定的核心力量。秘書事先聯繫了幾個禮拜,自信滿滿上前,結束後又擺出過來人的派頭,告訴齊孝川說「一定要小心,這個其實很容易起不來」。齊孝川一聲不吭,直接上去,秘書去上了個廁所,放水、洗手加來回不超過十分鐘,那時候齊孝川已經輕而易舉完成一系列動作。
下午去了瑜伽教室。齊孝川在聽老師講解姿勢,秘書收到來電,想問問要不要接,結果反而被齊孝川教訓說:「你有沒有認真聽啊。」實在很難判斷,一天前還口口聲聲說著「別煩我我沒興趣」的人到底是誰。
最後晚上才是室內足球。那時候,秘書已經很疲憊了,非常想喝上一鍋熱騰騰的海鮮砂鍋粥。然而齊孝川卻屢次怒喝他不許走:「就他媽十個人,你走了我們怎麼踢!」如果說之前秘書對自己上司的態度是「你是社畜的敵人」,那現在就是「你根本不是人」。
結束時,自始至終,齊孝川都參與得相當投入,卻沒流露出一丁點高興,甚至走的時候還罵罵咧咧:「累死了,等睡一覺起來估計渾身都得散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