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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4:16:47 作者: 小央
    「嗯……這我也不太清楚,」駱安娣笑著想了想,「也許是吧。」

    遠在辦公室的齊孝川大概在猛打噴嚏吧,光想想就感覺很有趣。

    蘇逸寧把駱安娣送到了店裡,她直接上工,而他本來也該回公司的。說實在話,蘇逸寧在自家公司理所當然比不上齊孝川對他公司的重要性,忙碌程度也不可同日而語,他爸爸更是時常拿與蘇逸寧年紀差不多的齊孝川敲打他——不論多大歲數,別人家的孩子永遠不會過時。他對齊孝川的反感並不全來自於這一點,然而,就這麼突然聽說他對自己親切的另一面,倒也是非常奇妙的體驗。

    就之前的經驗來看,齊孝川身上的標籤本該是「臉臭」、「嘴巴賤得要死」或者「周星馳電影裡的男主都沒他草根沒他猛」,沒想到實際卻是「樂於助人」和「刀子嘴豆腐心」。這是什麼反差?這算什麼人格魅力?他以為他是《外來媳婦本地郎》里的大多數女性角色嗎?!

    內心遏制不住胡思亂想,身體卻還是開著車到了齊孝川公司門口,本來也沒什麼計劃,正準備走,恰好遇到齊孝川走出來。

    降下車窗,蘇逸寧拋出笑容:「齊先生沒開車嗎?」

    「你怎麼在這?」齊孝川一點也沒掩飾嫌棄,也不回答他的提問。他只是出來吃個飯,所以沒叫司機,「蘇總是打算在我公司寫字樓面前建兒童樂園嗎?天天往這邊跑。」

    他其實猜到他是為了駱安娣過來,但正因此才更值得諷刺。然而,齊孝川大概做夢都想不到,這回,蘇逸寧是真奔著他來的。

    果不其然,面對他的刁鑽話術,蘇逸寧果然有點噎,但還是很快詢問:「吃了飯嗎?我要去那邊的餐廳,要麼一起?」

    齊孝川向來很相信「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句老話,因而戒備地看向他。

    蘇逸寧補充:「我在他們店的VIP卡還差點積分,湊單更實惠。」

    齊孝川心安理得坐上了車。

    -

    朱佩潔對手作沒有興趣,也沒有關心這個的閒暇。假如自己做針線活,那一定是送到裁縫店修補太昂貴,人生二三十年,欣賞工藝品的次數也屈指可數,上回可能還要追溯到表姐的女兒參加幼兒園的美術展,做了一個簡易水下潛望鏡,假如那也算手作的話。

    下班路上偶然被長得像外國人的男店員強行塞了試聽課的券,拿回家裡,被妹妹瞄到,隨即約定好休息日一起去。

    有雙休日的公司並不願聘用她,現在的崗位每周只有一天假,往常她習慣躺在床上,從早到晚刷一天短視頻,又或者運氣差一點,接到妹妹這樣那樣的要求,於是不得不為她奔波勞碌。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安排過周末,朱佩潔翻出皺巴巴的衣服,將短髮大剌剌用發箍壓好,對著鏡子垂頭喪氣一番,這才出門。

    這間店名叫「天堂手作」,柔和的布置,溫吞的燈光,靜謐的氛圍,在快節奏的城市裡顯得那麼格格不入。

    一開始,朱佩潔就很後悔。

    她並不想做什麼,不想給自己做什麼東西,也沒有什麼想自己做了送給別人的。沒有那樣的對象,沒有那樣的心思,沒有那樣對待生活的興趣。

    進去之後,提交了試聽券,身邊的妹妹倒是輕車熟路出示了購買過課程的會員卡。

    「你這是什麼時候辦的?」朱佩潔忍不住擰起了眉頭,「你哪來的錢?」每個月給妹妹零花的開銷已經足夠大,但她根本沒聽說過還有手工這回事。

    妹妹滿不在乎地咂嘴:「現在同學都來,我不來不就不合群了?放心,用玩劍三的錢辦的。」

    依稀想起那是妹妹玩的一款遊戲,每個月用去充值買各種各樣電子商品的錢簡直就像扔進水塘,聽不見響。不管怎麼說,都也還是花錢。朱佩潔忍不住囉嗦:「你多花點錢吃飯,長身體要緊,別減肥。鞋子、遊戲什麼的都先放一放。」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兩姐妹就要爭論起來,卻沒想到店員已經來到跟前。女人微笑著說:「請往這邊來。」

    朱佩潔不是刻意去看她的。只是這名店員的確有種奇怪的吸引力,光是看到她的面龐,就不由得移不開眼。她走在她們正前方,引導她們往裡行走,安置她們坐下時又周到地詢問「紅茶還是綠茶」,完全不會給人任何不愉快。

    那一節課,她們做的是編織飾品。朱佩潔做的胸針,妹妹做的是發卡。

    朱佩潔很快學會了使用鉤針來編線,只是動作不夠嫻熟,只能慢慢地做。倒是妹妹有些笨拙,幾次繞錯了圈,導致毛線打結。朱佩潔見狀,立刻放下自己的來幫忙,但自己的打到一半,就這麼擱置了,又要幫妹妹拆開,越著急越容易出錯,耽誤了很多時間。

    「我來幫忙吧。」又是那位笑著的小姐,穿著店裡的制服,輕輕俯下身,柔軟而自來卷的髮辮盤在腦後,微微漏下些許碎發。接過別人手中的東西時,她既不會顯得強迫,也不會讓手指觸碰到對方。

    駱安娣轉動著鉤針,有條不紊地將毛線排列在一起,那些圖紙上的花樣對她來說信手拈來。即便如此,也不會給人練習過許多次的印象,僅僅只讓人覺得與生俱來,就像雨燕生來便會築巢。

    那枚櫻花胸針被交還時,朱佩潔忍不住看呆了。花瓣上甚至用藍色的線裝飾了水珠,精緻到極點。她伸出手去接,不小心碰倒了茶杯。茶水頓時濺開來,弄髒了衣袖。朱佩潔下意識挽起,卻完全忘記了手腕上密密麻麻刀片划過的傷疤。妹妹就在身旁,那是她在這世界上唯一不願暴露任何軟弱的對象。慌裡慌張要遮擋,手帕忽然落到了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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