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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4:13:55 作者: 北傾
    搖歡打量著幾人警惕的模樣,悄悄地躲在了樹上。

    打頭的是三十歲左右的男人,手裡抱著一把灰撲撲的劍,目光如炬,隱隱蘊著殺氣,看著倒不像是普通的凡人。

    跟在他身後的,是二十來歲的小鮮ròu們,有拿鍋鏟的,也有拿鐮刀的,稍微靠譜點的倒是背著打獵用的弓箭。

    搖歡看著那副鍋鏟,心裡有些痒痒的。

    要是把這副鍋鏟搶來,可以讓霧鏡把神行糙給炒來吃了……

    遠在帝君院子裡的神行糙突然一個噴嚏,正想悄悄聽聽小壞龍又在怎麼罵它,神識一探,整棵糙都不好了……

    它啾啾啾了兩聲,啾完想起它已經能說話了,扯著嗓子就吼道:「帝君帝君,小壞龍又離家出走了!」

    屋內的尋川眉心一蹙,收起手裡把玩的物件,推門而出。

    他一身黑衣長袍,竟比平日裡看上去溫潤的模樣多了那麼幾分肅殺沉鬱的味道。

    他眉峰冷峻,深邃的眼睛看向山dòng前那簇已熄滅不知多久的火堆,沉了聲音問道:「她去哪了?」

    話音剛落,便聽一陣風聲,土地公不請自來。他疾行數里,氣喘吁吁,見到帝君連忙拱手一禮,匆忙稟告:「帝君,山里來了個修仙的道士,看修為不低,怕是來者不善啊。」

    狐妖想要搶奪搖歡龍珠一事土地公剛知曉時,便覺有些奇怪。他熟悉這座山裡的每個妖jīng,狐妖平日做事雖不厚道,修煉門道也是令人不齒的吸食陽元,但至今不曾取人xing命。

    他今日走著回去,聽狐妖親近的小姐妹提起狐妖這次下山似是結識了一位道士,便猜疑是這道士慫恿作亂。他這剛形成的念頭還經不起推敲,結果今晚就見著了上山的不速之客。

    搖歡還不知道這看起來不起眼的人就是道士,而且他的目標還是自己。這會正盤算著怎麼偷襲才能一擊即中把鍋鏟搶過來。

    她搖了搖尾巴,坐在樹枝上,看著下方的幾個人越走越近。正想從背後偷襲,走在最前方的人似有所覺地抬頭朝樹上看過來。那雙眼似淬了毒汁,眼神犀利又yīn沉。

    搖歡被看得渾身一涼,不敢輕舉妄動。

    其餘幾人見這為首的道士一副凝神屏氣的模樣,臉都嚇白了。拿著鍋鏟的年輕山民手都在顫抖,他四下張望著,開口時聲音都虛得有些聽不清:「封……封道長,可、可是那條惡龍出、出現了?」

    咦?

    搖歡豎起耳朵。

    被稱為封道長的人低頭瞥了他一眼,眼神里滿是嘲諷和不屑:「什麼惡龍,不過是一條剛化形的幼龍。」

    他輕哼了一聲,一直抱在懷中的劍直接連著劍鞘橫劈向搖歡所在的樹gān上。

    偷聽牆角毫無防備的搖歡被這麼一震,直接從樹下掉下去,不偏不倚地一屁股把那封道長給壓在了身下。

    這變故來得突然,所有人都未反應過來,其中也包括被砸中當了ròu墊的封道長……

    搖歡身子沉,她不起來,封道長的雙手又被牢牢地壓制住,一時半會竟沒有辦法把身上這條該死的龍趕下去。

    她化形化得不上不下,身體是人身,偏偏頭上的龍角和尾巴卻無法隱去。看著是個漂亮的瓷娃娃,可此番此景……依舊讓這些沒見識的屁民嚇得兩股戰戰。

    搖歡知道自己身下坐著的是個定時炸彈,但此時不宜露怯。她拿出在山中欺負花糙妖jīng的氣派來,沉聲凝氣:「你們找我賞月?」

    她的聲音裡帶了絲威壓,明明是稚嫩女孩的聲音卻讓這幾個毫無靈力的凡人覺得一塊石頭沉沉地壓在胸口,悶得他們喘不上氣來。

    她一把搶過年輕山民手裡的鍋鏟,抬手不輕不重地敲在封道長的腦袋上,敲得他髮髻微亂,卻突然發難祭出原型朝這幾個山民瞪圓了雙眼,吐著舌頭做了個鬼臉,看他們嚇得抱頭鼠竄幾下沒了蹤影,也不戀戰,尾巴一卷就要逃之夭夭。

    她快,道士也快。

    他用劍畫符直接往搖歡的身上貼來,那張huáng符威壓沉沉,眼看著就要貼在搖歡的腦袋上,封道長臉上的喜色還未完全綻開,就見專心逃命的幼龍一扭頭把huáng符吃進了肚子裡。

    封道長目瞪口呆。

    搖歡剛吃進嘴裡就被怪味道噁心的呸呸呸。

    她扭頭瞪了眼站在原地呆若木jī的封道長,怒道:「混帳,你給我吃的什麼狗屁玩意?」

    封道長被氣得青筋bào起,這條幼龍竟然說他他他他祖師爺的鎮妖符是狗屁玩意?

    他怒得拔劍出銷,那劍身如洗鍊過千百次,jīng煉脆亮。劍身凜凜正氣,殺意濃郁,饒是搖歡這條沒見識的龍也知道他手裡的這把劍飲過不少鮮血。

    這會向她指來,出鞘必見血。

    搖歡被嚇得只想抱著腦袋鑽進土裡,剛有這種想法,便聽遠方傳來一陣魔xing的「哈哈哈哈哈哈」。

    神行糙毫不吝嗇地嘲笑她:「小壞龍嚇得想鑽進土裡當鴕鳥。」

    搖歡一抬頭,便見帝君御風而來,他黑色的衣袍被風chuī起,雲袖翻飛。明明是一副仙人之姿,卻因面上冷峻的殺意生出幾分修羅之感。

    他一來,整片山色都,黯淡了。

    第十三章

    山間月色輕灑,清輝落了滿地。

    地上的糙木微微俯身,現臣服之姿。

    原本還簌簌作響的山林,又只安靜得只聞風聲,只見樹影。

    封毅手中利劍微震,似被來人的氣息所震懾,微微顫抖起來。面對搖歡時的那陣劍意,早已淡得遍尋不到。

    封毅顯然也發現了手中利劍的退縮,他眉頭一皺,不敢小覷來人,警惕地捏了huáng符,待一有先機便先行下手。

    然而,這位看不出身份和修為的男人,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並沒有把他放在眼裡。

    偏偏是這種底氣這種淡漠的眼神,才讓封毅心頭髮緊。

    他抿了抿唇,目光落在已經一頭扎進男人懷裡化成人形的小龍身上。

    搖歡傍晚才剛學會給自己變衣服穿,掐個訣也笨手笨腳的。

    剛才這道士祭出利劍,她被那劍意晃得都有些頭暈,這會看見帝君來了,立刻選擇xing地遺忘她剛才還給他惹的一堆麻煩,乖乖巧巧地躲到他身後。指著那道士,糙稿都沒打一個就撒謊道:「我下山來抓野山jī燉湯給帝君補身子,結果就碰到這個壞人了。」

    神行糙扭頭,鄙視地看了搖歡一眼,正要拆穿她,一條尾巴伸過來把它整個從帝君身邊拖走卷到了尾巴底下。

    神行糙:「……唔唔唔唔!」

    搖歡的小聰明得逞,她眯起眼睛笑得更加諂媚:「帝君,我去幫你把這個壞人趕跑好不好?」

    此時雖不宜追究她怎麼會到此地的原因,但並不妨礙帝君發脾氣。

    他低頭看了眼搖歡此刻如同盛滿了星輝的眸子,知曉她在討好他。這個念頭讓他心口那股怒意微散,他瞄了眼她身後歡快搖著的尾巴,又轉頭仔細地打量了一眼如臨大敵的不速之客,唇角噙了幾分笑意,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如此甚好。」

    話落,便真的是一副等著搖歡把人趕跑的架勢,不管不顧了。

    自己給自己挖了坑的搖歡傻眼了。

    她有些為難地看了看那個道士,再回頭看了看雲淡風輕的帝君。慌忙眨了眨眼,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剛才所聽到的。

    她掏了掏耳朵,不恥下問:「帝君剛才說什麼?風太大,搖歡沒聽清。」

    帝君側目。

    那淡漠的眼神似是通曉一切她此刻的想法,讓搖歡不敢對視。

    她立刻挪開目光,灰溜溜地摸了摸鼻子:「好吧。」

    她不qíng不願地往前挪了一步,可看著道士手裡拿著的劍又忍不住心生懼意。剛萌生這個念頭,後背就被帝君用手輕輕抵住。

    搖歡扭頭,就見他在那雙比月色更加明亮的雙眼,正含著淺淡的笑意。

    帝君曲指,在她腦袋上輕敲了一下,低沉了語氣,輕斥道:「往日教你的你都忘記了?」那聲音清澈如山風,徐徐拂過。

    說是訓斥,聽著反而更像是提醒。

    往日?

    搖歡一怔。

    龍族是上古血脈,於山林間自行擁有神識開始修煉的妖jīng不一樣,一出生便繼承了上古血脈。無論是靈力還是修為,都是一般修仙的妖jīng所望塵莫及的。

    不然也難以解釋,搖歡一條還無法化形的龍就能在這座無名山里橫著走。

    是以,帝君平日在教導搖歡吸納天地靈氣修煉時,還教了她不少法術。只是礙於她還未化形,無法施展。

    想到這,搖歡眼睛一亮。

    她先在自己的周身畫下個簡單的防禦法陣,幾乎是她剛結了陣,那道士便驚得往後一退,臉色煞白:「這、這是上古陣法?」

    他話音剛落,搖歡便已經用靈力結了一張大網兜頭朝他罩了下來。

    封毅不敢掉以輕心,他凝神,咬破中指,滴了幾滴血畫在huáng符之上,朝搖歡的大網擲去。一招擊破後,他一振手中的鎮妖劍,那劍身發亮,在他手中嗡鳴出聲。

    一道劍氣橫空破來,直劈向搖歡。

    劍氣所到之處,搖歡剛凝結出的大網連一招都沒擋下,化成碎片星星點點落了下去。她的防禦法陣松裂,整個bào露在了那直指而來的鎮妖劍下。

    搖歡以前沒少和妖jīng打過架,也並不像現在總是能贏。從硬碰硬到學會用方法,這期間沒少吃苦頭。

    這會劍氣都快掃到她眉毛了她都沒眨一下眼睛。

    封毅對付搖歡雖會費點功夫但綽綽有餘,但半路出來了個完全看不透來路的男人後,他便知今晚會空手而歸。從一開始便不打算硬碰硬,只想尋個契機先離開此地。

    那一劍掃去,既是想讓這條明顯不是對手的幼龍知難而退,又存了幾分試探之意。不料,眼看著劍鋒都快落在幼龍的身上,一眨眼,人卻在原地消失得無影無蹤。

    封毅愕然,眼睜睜看著劍氣橫劈在一旁的樹gān上,那樹gān被橫空劃開一個大口子,頃刻間倒落在地。

    搖歡剛挪開,嚇得拍了拍胸口,求助般望向一直袖手旁觀的帝君。

    也罷。

    帝君心底輕嘆,不能cao之過急。

    他抬手,輕輕一拂。地上枯藤枝椏破土而出,纏上封毅的四肢。他存了幾分教導搖歡的意思,動作便放慢了不少。

    搖歡會意,有樣學樣地跟著畫葫蘆。

    她的靈力尚淺,驅使枯藤剛到封毅身前便被砍了個亂七八糟。

    那些橫飛斷落的樹枝氣得搖歡鼓起臉,不高興地甩了一下尾巴。結果忘記她尾巴下還卷著的神行糙,一尾巴就把它骨碌碌甩出去老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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