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頁
2023-08-29 09:20:51 作者: 燈籠紅染
非何眾親生的結果,減輕了她內心的噁心。但取而代之的,是鋪天蓋地的負罪感。
何燁之死,不單何家人將她打下地獄。連她自己,也將自己打入地獄。
他當時說那可能是他給她打的最後一通電話。
如果她沒有那麼激烈地罵他,沒說他噁心,事態會不會有所好轉,他是不是就不會摔得稀爛?
畢竟是生命,這對時光來說,太承重了。
自認有罪,她自駕去西藏。
在溜溜城,她不敢轉經筒;在「一見如意解脫寺」,她不敢進去,怕見神佛。
所以318線那場自駕游,是她對自己的放逐和驅趕。
她是最自由的風,也是孤獨而帶著負罪感的風。
一路上跟她搭訕的男人數不勝數,但她不信任任何人。
包括一見面就做/愛的葉慎獨,她也不信,做完就走,絕不留夜。
後來她發現,在色達的那兩晚,跟他躺在一張床上被他抱著入睡,居然沒做過噩夢。
不過最終,她還是選擇在最纏綿的時刻離開了。註定是過客,所以不敢過多依賴。
後來輾轉再來到這座都城,落入葉慎獨布置好的包圍圈,幾番掙扎,終沒能倖免。
長夜漫漫,她躺在他的懷裡,心甘情願將自己的傷疤揭給他看。那些絕口不提的人和事,她將對他坦誠布公。
「這不是你的錯。」
一夜暢談,黎明來臨之際,葉慎獨摟著她,再次肯定地說:「不是你的錯。他已是抑鬱症晚期,那條路,是他自己選的,跟你一點關係沒有。」
是這樣嗎?
時光揣摩著,沒說話,聽他說:「別怕,有你獨哥在,鬼見了都要退三分。」
她笑了,「鬼怕惡人,命讓硬漢,你承認你是惡人了?」
「你覺得呢,我是惡人嗎?」他輕飄飄問。
她直言道:「說實話,你一直深藏不露,我對你,不甚了解。」
那頭靜默,良久他才低聲說:「知道眼前這個就好了,別的,不知道為好。」
.
睡到自然醒,再睜眼已是正午。
窗外白雪將室內照得異常明亮,透過窗戶看去,遠處的山,近處的樹,銀裝素裹,純淨無暇。
頸窩處尚有鼻吸,淺淺的,熱熱的。時光看一眼熟睡的男人,將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拿開,翻身去了浴室。
洗完澡出來,葉慎獨醒了,雙手為枕著頭,沒有起床的意思。
時光則進進出出,收拾昨晚亂扔的衣裳、紙以及……四個套子。
男人的目光隨著她移動,說:「別費事,我讓鐘點工來打掃。」
她悠悠暼他一眼,「我以後還要見人。」
葉慎獨笑笑,沒再言,只是盯著她看。
時光被他盯得渾身不舒服,說:「二公子也會賴床?」
「為何不會?」他說,「二公子也有不想早朝的時候。」
懶得跟他扯皮,她問他:「我衣裳呢?」
他終於起床,進臥室快速沖好澡,穿戴整齊出來時,額間頭髮尚未乾透,散著清香。
時光倪著他,一時恍惚,就是這副衣冠楚楚的斯文模樣,讓她一個不太看重外貌的人,現在看別人也總忍不住對比一番。
他開門,示意她跟上,說:「你的衣帽間已經弄好了,走吧,去看看。」
這麼快?什麼速度。
就在他房間的隔壁,一間與他衣帽間差不多大的房裡,已然規劃完整,層層疊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衣衫。
有往年的經典款,也有最近的新款,叫得出名的,叫不出名的,衣服鞋子包包裙子甚至是旗袍,應有盡有。
「什麼時候弄的?」她問。
「你睡著的時候。」
她沉默。
「你挑著穿,不喜歡的話,便去商場買。」他雙手插兜,慢條斯理說。
溫柔富貴夢,說的大抵就是現在。
時光看他許久,很平靜,眼底沒有一絲波瀾,淡淡道:「好。」
他沒深究,問她今天想穿哪件。
時光指指最上面的那件旗袍:「那件,幫我拿一下。」
男人走過去,墊腳取下來,在她面前比了比,皺眉倪著她:「換一件。」
「為什麼?」她故作不知。
他笑笑,「罷了,你高興就好。」
那件旗袍叉開到大腿根又巧妙地遮住關鍵,時光穿上它,前襟和後身比列恰好,風姿卓越、清秀雅麗似清風來。
葉慎獨的視線定在她身上,深不見底的瞳孔多出許多意味。
直到樓下送嬸喊吃湯圓,他才收回目光,扯了件披風強行為她披上,遮住那一身的風光迤邐。
「怎麼了呢?」時光明知故問。
男人用眼尾掃她:「別找事兒時光。」
「找什麼事兒?」扶梯上,她挑釁。
他不走了,將她逼至角落,似笑非笑:「你是想這幾天年都在床上過?」
「……」狗男人。
.
杜叔不在,宅里只有三人。
宋嬸做湯圓甜而不膩,口味眾多,時光吃完小半碗,感覺還能吃。
被宋嬸看穿,伸手過來說:「碗給我,我去盛。」
「我自己來就行,您不用客氣。」時光說罷便拿著碗去了廚房。
「今兒一大早,老爺跟太太的電話就打到我這裡來了,問你什麼時候回去。除夕夜你就不在,大年初一,你不過去一趟怕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