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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9:18:36 作者: 木羽願
    他的面色始終辨不出情緒,周圍的氣壓低得厲害。

    司機聽見這聲吩咐,在前面最近的地方找了一處路邊停靠。

    他肯讓她離開,是饒念意料之中的。

    因為他是霍聿深。

    他有他的高傲,又或者說,他什麼都有。

    以他這樣的身份,本就不該向任何人低頭,也不該挽留。

    何況她已經把話說得如此決絕。

    高傲者就該永遠如明月一般,懸在世人遙不可及的地方。

    饒念義無反顧地下了車,沒有回頭。

    直到走得越來越遠,她才感覺到臉上的濕潤,若無其事地抬起手擦乾。

    沒關係的,至少她已經邁出了這一步。

    -

    後來的一周時間裡,饒念還是像往常一樣,生活,工作,還有想辦法借到那筆錢。

    有時候回到家,她還是會忍不住打開抽屜,看一看那枚漂亮的血鑽。

    其實只要把這枚戒指賣掉,她眼前面臨的困境就能輕而易舉地解決。

    可她為什麼不想賣掉呢?

    饒念說不清。

    那次在車上分開之後,她也偶然遇見過霍聿深一次。

    是在其他拍賣行舉辦的預展廳里,那是一家新建好的博覽中心,是霍氏集團名下的產業之一。

    他應當是來巡視的,饒念看見無數西裝革履的高管跟在他身後,正在做匯報。

    為首的那道身影利落挺括,他帶了一副深灰色的西裝領帶夾,輪廓線條深邃分明,若有似無的距離感,整個人高高在上,貴不可攀。

    饒念只站在角落了遙遙看了一眼,便斷然轉身離開。

    因此她也未曾發覺,在她轉身之後,那道幽深的視線回望過來,也落在了她的身上。

    二層的看台上,見男人分了神,目光定定望著某處方向,正在匯報的高層以為是出了什麼錯,忐忑地問:「霍董,是有什麼問題嗎?」

    霍聿深收回視線,淡聲道:「你繼續。」

    「是。」

    -

    除了那次遙遙一望之後,饒念再也沒有見到過霍聿深。

    原來沒有他主動,她就真的不可能再見到他第二面。

    這個認知讓她心情複雜,但她只能一遍遍地勸告自己,這樣也好。

    一定是因為她未曾被人那樣溫柔地對待過,才會念念不忘。

    他和她的距離足夠遠,只要見不到他,久而久之,她也會忘記最近發生的一切。

    向銀行貸款的事情進展得並不順利,饒念前天和銀行行長見了一面,可對方顯然不是真心談正事的態度,三天兩頭地發信息騷擾她。

    饒念很煩,奈何又不能跟對方撕破臉,只能冷處理不回復。

    晚上下班,饒念和拍賣行的同事一起吃了晚飯,鄔娜和聶佳發現她這幾天情緒低落,以為是她最近工作壓力太大,還特意點了幾杯度數低的雞尾酒幫她解壓。

    幾杯酒下了肚,回到家裡時,饒念已經感覺到輕微的頭暈目眩。

    客廳一片漆黑,讓她忽然又想起那次停電的時候。

    心口空落的情緒再次蓄滿了,好像空蕩的風颳過,只留下呼嘯的風聲。

    那枚戒指還安靜地躺在茶几上,饒念沒開燈,一個人陷在客廳的黑暗裡,酒精好像並沒有達到麻痹神經的效果,她依然覺得心臟酸澀得厲害。

    就在這時,身邊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昨天大約也是這個時間,那個猥瑣的銀行行長給她打電話。

    饒念從黑暗裡睜開眼,這幾天積攢的所有情緒都好像瞬間被這通電話引爆了。

    她甚至還沒仔細看屏幕上跳躍的號碼就抬手接起,氣憤至極地怒罵:「混蛋,變態,麻甩佬,你再敢打電話來,我就立刻報警,告你性騷擾。」

    大概酒精上頭之後的膽子格外大,她用蹩腳的粵語把人罵了一通,十分痛快。

    直到電話里陷入詭異的安靜。

    她愣了下,察覺到不對,把手機緩緩從耳邊移開,仔細辨認了一下上面的號碼。

    看清之後,饒念瞳孔一縮,嚇得差點把手機扔出去。

    怎麼會是霍聿深?

    不對,是他主動給她打了電話。

    他為什麼會主動打給她,明明那天在車上,她已經把話說得清楚,他也未曾挽留。

    亂七八糟的想法匯集在一起,讓饒念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電話那頭的男人大概也是人生中第一次被罵,也意外頓住幾秒。

    下一刻,他回過神,輕描淡寫道:「怎麼不繼續了?」

    突然聽見那道熟悉的聲線,明明才一周時間而已,她卻生出一絲恍惚來,壓抑在心底的某些情緒再次生根發芽。

    饒念剩下沒罵出口的話頓時堵在了喉嚨里,剛才罵人的氣勢沒了,像是被針戳破的氣球,一下子卸了氣。

    她抿了抿唇,悶聲說:「我以為是別人...對不起。」

    他卻不以為意,嗓音依舊漫不經心:「怎麼連罵人都不會。」

    男人的語氣自然,好像之前車上說的那些話都沒有發生過。

    饒念噎了一下,脫口而出地反問:「霍先生難道就會嗎?」

    她不相信,他這樣儒雅清貴的人也會那些粗俗罵人的話。

    下一刻,卻聽見霍聿深低聲問:「想我教你?」

    他的嗓音微微喑啞,今天意外含著一絲輕佻的意味,不似他平日裡的冷清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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