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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路池輕輕地，緩慢地，把自己上半身撐起來，然後越過他的腦袋，把他的手機按滅鎖屏。

    頓時，房間裡唯一的光源消失了。

    這一整趟行程其實路池也體力透支，但是真的躺到盛書渙身邊的時候居然有個奇妙的念頭——那些電視劇是怎麼演的來著？在別人睡著的時候告白，然後對方其實沒睡著，聽了個一清二楚？

    太離譜了，怎麼會冒出這種想法，眼睛一閉就睡了過去。

    再睜眼，已經是次日一早十點半。

    前一夜夢見自己左邊胳膊被吊著，整個人懸掛在斷崖邊上，山風吹得他後脊發涼。醒來時發現盛書渙枕在自己胳膊上，又捲走了大部分被子，自己後背露在外面。

    小心抽了兩下手臂，沒能抽回來，基本失去知覺了。這動靜雖然不大，盛書渙還是醒了，醒來第一件事是摸手機，十點三十二分。

    「嗯？」然後發現自己面前有一隻手，發出了疑惑的聲音，再接著他聽見背後有人在清嗓子。

    「手有點嘛。」路池說。

    盛書渙當時就清醒了，連滾帶爬站到床邊，又緩緩爬回床上，跪坐著低頭觀察路池的左胳膊，「崩了，要按技能的，傷著了嗎？不會首日比賽只能拿平A流英雄了吧。」

    剛醒過來腦子倒是轉得挺快。

    他又說：「池哥，你動一動呢？」

    「……」

    微妙的，即使是大清早，但兩個人在床上時聽到這種話……路池只能心情複雜地轉了兩下手腕，「手沒事。」

    三十分鐘後，全員在酒店餐廳集合，荊宴收到了賽事主辦方的消息。這次他們為外籍戰隊準備了接送的大巴車，將在下午三點整接他們去場館領取選手證和賽程表，並且分配賽前熱身的訓練室。

    中國戰隊都在一輛車上，此次受邀前來的戰隊除了Gallows和DH，還有Lemon Tea，按照路線，司機最後來接Gallows。

    沈銳坐在大巴的第一排，看路池上車的時候投去了一個友善的目光。

    DH一番人員變動後只有兩個人是路池的老隊友，Pocket朝路池揮揮手打招呼，DH的新人看見路池後躍躍欲試又擔心冒昧，路池朝Pocket笑笑算是回應，之後坐去後排。

    據說DH的新人都是自己的粉絲，不過路池本人對粉絲不太在意，儘管是明星選手，但他對自己的定位是要麼是Ti打出成績的強者，要麼是廢物。

    CN電競圈無論是MOBA類還是FPS類，大家約定成俗的一件事是菜b不配呼吸。

    所以下午三點三十分到達賽場，領取到選手證和參賽許可後，中國電競賽事媒體主持人在場館外追著問他對這次的比賽想爭取到什麼樣的成績時，路池這麼回答了他，「爭取一個呼吸權。」

    所有人都笑了，然後在落日餘暉中，他稍稍放慢了些腳步，回頭看了一眼賽場場館。

    接著走出來的是DH，沈銳走在最前面，他低著頭，正在回微信，回的正是路池的微信。

    路池：你昨晚把我鎖外面了。

    沈教練：不好意思，我昨晚累傻了。

    路池：你們今天有房間了？

    沈教練：今天有。

    路池：誠邀你再來借住一晚。

    沈教練：？

    「DH不是豪門戰隊嗎？」盛書渙看著站在自己門口的路池問。

    路池抿著嘴唇意味深長地搖了搖頭，「他們老闆最近花大價錢給PUBG分部新買了一個狙手，Dota2分部可能是不受寵了。」

    然後他就這麼順理成章地又一次躺上這張床，盯著天花板聽浴室里盛書渙洗澡的水流聲。然後他打開微博，點開了ID為Gallows_Unbreakable的主頁。

    內容不多，他劃拉著……開播提醒、開播提醒、賽事新聞、自己上了搞笑集錦、又上了搞笑集錦、誇誇路池、誇誇路池……

    路池笑了。

    接著下劃，刷到了一條僅互相關注好友可見的微博。

    @Gallows_Unbreakable：再打一年吧，黃金時代最強的中，你永遠是懸在天上那顆沉默、狂熱、堅毅的太陽。[圖片]

    圖片是被塑封起來的照片一角，可以看見一個金色記號筆寫下的「g」，正是五年前拿下獅城Major後路池十九歲的簽名照。

    發微博的時間是今年Ti總決賽最後一局結束，當時國內已經是清晨，西雅圖絢爛的煙火升起的同時，國內的言論走向圍繞著路池是否會在這裡選擇退役。

    今年夏天他在西雅圖鑰匙球館站了良久，那時西海岸的風好像真的吹滅了夢想，也吹涼了冠軍之心。但他還是發出了那條微博，Loading is loading.

    衛生間的門被打開，盛書渙見他的背影正襟危坐，規規矩矩地坐在床邊，「池哥，你去洗吧，地有點滑。」

    路池吞了下口水，他站起來轉身，「哦……好。」

    Dota2賽事速報在轉發著那個只有10秒的視頻，媒體在賽場外追著選手採訪，遇到心情好的興許會回個一兩句，今天運氣極好，回應記者的是路池。

    盛書渙點開這條視頻，鏡頭晃得離譜，「請問對這次波士頓特錦賽想爭取到什麼樣的成績呢？」

    路池：「爭取一個呼吸權。」

    盛書渙笑了笑，長按視頻保存。

    ——有些人就是這麼社死的，你可以把後背留給隊友，前提是你隊友不會越過你的肩膀看到你手機屏幕。

    「那個……」路池真不是故意的，「我忘記帶刮鬍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