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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3:55:47 作者: 寒川歌
路池戴上耳機,「你去睡覺,十個小時後來換我。」
這是漫長的一天,他太累了,如果再把這一天繼續拉長十個小時,他恐怕就不止是秋季賽亞軍哭得像個開水壺了。
怎麼會哭呢,盛書渙自己都不明白。
然後他就躺上了路池的床。
是字面意義的躺上,路池在他房間直播,他來路池房間睡覺。他可以睡十個小時,然後去接路池的班。
原本是想自己熬一熬先播十個小時,甚至想,要不鴿了算了。但他這種熱度量級的主播保底的工資將近五萬,這個月沒怎麼直播沒太多流水,想想還是捨不得的。
還有就是,某種意義上,同類之間會略微有著微妙的共鳴。這種共鳴需要極其小心謹慎地去試探,否則失之毫釐謬以千里。
不過如果這第一步試探是對方先發動的,那麼另一個只要順水推舟,假裝稀里糊塗地稍微迎合下去就好了。
盛書渙現在就打算假裝迎合,這簡直是天胡開局——
路池他,怕不是,和自己一樣。
一牆之隔的路池,遊戲一開,酒醒了大半。Dota2進入遊戲時那一聲「嘭」幾乎已經刻進他DNA里,路池進入遊戲,忘了關彈幕助手。
彈幕:等等,這個標題,從現在開始播十個小時,不會猝死嗎?
路池垂眸看著屏幕左邊的彈幕,正在找按個什麼能把它關掉,「不會,我今晚不困。」
彈幕:嗯?彈幕沒關?池神為啥來代播啊?Gallows的菩薩?
路池:「因為盛書渙是關門弟子,還得打冬季對抗賽,不能熬死。」
彈幕:就是說,盛書渙不能熬死,但水友可以。
路池想了想,「也可以這麼理解。」
彈幕:……
彈幕:意思是這兩個人打算輪播二十個小時熬死水友,等我含個參片再看。
彈幕[Gallows_Unbreakable]:池哥,左邊上面那個圓圈點一下,關彈幕。
好的,世界安靜了。
路池:「你睡覺。」
其實今晚就算不來代播也睡不著了,路池在這一天之內說了太多逾越自己原則的話。從下樓去廚房倒水看見哭得像個開水壺的秋季賽亞軍,路池輸過比賽,也輸過大賽,有過兵不血刃,也有過絕地翻盤。
所以經驗豐富的路池跳過了詢問、交流、安慰,直接來到解決辦法,把他帶去了賽車場。
盛書渙把自己裹在路池的被窩裡,輕薄的羽絨被沒什麼存在感,但很溫暖。他慢慢把被子拽到嘴巴的位置,最後閉上眼之前,盛書渙那顆鐘擺一樣的心慢慢沉澱了下來。
夢裡夢到了大約三年前,三年前他們賣掉了老家的房子,舉家搬來上海給徐然然看病。那年徐然然十三歲,但懂事得很早,加之老家是個小城市,觀念中根深蒂固的,男生必須得有房子才有資格娶老婆。
徐然然那時雖懵懂,但知道了家裡為了她賣了房,憂心忡忡了許久。
她擔心哥哥因為她而打光棍,那年盛書渙也才剛剛二十歲,沒有選擇「你治病就好不要擔心家裡情況」這樣無用的話,而是直接對妹妹說——
哥哥不會娶老婆的,哥哥不需要房子,因為哥哥不喜歡女孩子。
這是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的秘密。
再次醒來是早上九點,盛書渙迷迷糊糊地去摸床頭櫃,沒摸到自己的水杯,摸到了一副眼鏡,一塊手錶,然後他瞬間清醒,維持著一條胳膊伸出被窩的姿勢,一動不動。
準確來說,是不敢動。
因為他的一通亂摸,手錶被撥到邊緣,眼下僅有一根小拇指勾著金屬錶帶。
盛書渙整個人凝固了,滿腦子都是賠不起三個字。隨後他小心翼翼地,穩如老狗地,把手錶勾著拎了回來。鬆了一口氣,同時也被嚇得神智清明。
「上路推,推完就撤。」路池這一局還沒打完,熬一個通宵似乎沒有影響到他的狀態,變體精靈虛靈刀在手,全敏捷A塔,抽搐一樣的攻速。但他的隊友似乎意識模糊了,「撤啊你們……撤啊?」
有些局就是在歡聲笑語中逐漸沉默,盛書渙笑吟吟地趴在自己的電競椅背上,「早啊池哥,上頭隊友你是叫不回來的。」
「……早。」
「打完下樓,我去弄點早飯。」盛書渙拍了兩下椅背,聽見路池小聲地哦了一聲,仗著攝像頭沒開,凝視了一會兒路池的後腦勺。
廚房裡的食材不多,他敲了兩個蛋,油煎。冰箱裡半袋兒手擀麵,小青菜就著煎完蛋的油鍋稍微炒了一下,拌個調料當澆頭,兩碗青菜煎蛋面。
剛好路池揉著眼睛下樓,氣壓有點低。
「輸了?」盛書渙問。
「輸了。」
盛書渙覺得好笑,但不應該笑,只能憋著,遞給他一雙筷子,「湊合吃吧,吃完去睡。」
接過筷子的時候路池看著眼前的面,「你煮的?」
「不是我煮的,是神奇的仙女教母用魔法變的。」
顯然,路池是熬了個通宵反應有點遲緩,也忘記了十多分鐘前盛書渙才說的那句「我去弄點早飯」。
路池想起來了,乾脆順著話問,「哦……那你的仙女裙呢?」
「你還吃不吃。」
「吃。」
十月的最後一天,二十個小時的時長底薪保住了。
盛書渙來接班的時候水友已經哀嚎一片,這是雙人輪休熬死水友。Unbreakable直播間,現已加入ICU豪華病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