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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3:51:01 作者: 常唯歡
    四下奇靜無比,只有盛時慢而有節奏的腳步聲。

    他挖苦完,立即換了個話題。

    「我記得她是五月底六月頭失蹤的,這都七月中了,現在這個天氣,發現時屍體還基本完好,這是不是說明,人沒死幾天啊?」

    章遲早:「對,法醫正在解剖,後面就可以確定死因和死亡時間。不過我也判斷她死亡的時間不長。因為土還比較鬆動,雨一大就沖開了一些,要不然就那地方,再過個兩三月,什麼東西都藏得嚴嚴實實。」

    「要是把人剁碎了再撒開了扔……」他咂了兩下嘴,「是個藏屍的『風水寶地』啊。」

    章遲早忽然就不寒而慄。

    他是真的怕了盛時這張烏鴉嘴。

    盛時上了一個台階,站定:「那麼,這麼長一段時間,她在哪裡?做了什麼?」

    章遲早卡了一下,沉聲道:「我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遠遠的,已經可以看到盛長生的墓。

    墓前是空的。

    很好,時間很充足。

    盛時唇角微彎:「看來,這段時間,章警官都別想睡個好覺了。行了,等解剖結果出來了再聯繫吧,我這也正辦正事呢,稍後再通氣。」

    章遲早:「行。」

    --

    舒子卿還沒到,盛時先去了盛爺爺那裡。

    將一束白菊放到墓前,他抱著另一束花鞠了三個躬。

    他倒現在都不明白,爺爺看起來並不是老糊塗,明明他一直對盛長勝不滿,常罵他是「廢物」,有心跳過他,當初爺爺為什麼同意童婉芝進盛家,還幫著她隱瞞了真相。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大家都幫著一起瞞著他?

    希望舒子卿這個知情人,能給他一些線索。

    在盛爺爺面前站了一會兒,盛時去了盛長生那邊。

    墓碑上有盛長生的相片,和盛長勝其實有一點相像,很年輕,也英俊,微微翹著的嘴角,讓他顯得很是溫和,可是堅定的目光,又隱約透露出此人生前的精明幹練。

    盛爺爺一直罵盛長勝,對他諸多不滿,但是對這個大兒子,幾乎是誇了一輩子。

    假如當年盛長生沒出事,盛家根本沒盛長勝什麼事。

    從這一點上看,舒子卿的懷疑是有道理的。

    身後有很輕的腳步聲走近,盛時猜想應該是舒子卿。他沒有回頭,仍然站在那裡。

    雨霧一直沒有停過,黑色襯衣已經積滿了潮氣,頭髮也像剛剛洗過。

    「來了很久嗎?」舒子卿的聲音在身後柔柔響起。

    盛時回頭,微笑:「沒有。先去了趟爺爺那裡。」

    舒子卿今天穿了一條白色的連衣裙,樣式類似於影視劇里九十年代那種風格,有一點過時。

    裙子是V領的,頸上的項鍊從衣領處露出來,吊墜是兩個簡單的圓環,或者說,是兩枚戒指。

    她的頭髮被束成了一個蓬鬆的低馬尾,化的妝也比較偏粉色系。

    很明顯,她並不適合這種少女系妝容,完全沒有了平時的精幹,氣質大減。

    舒子卿懷中的花也是白色的,帶著濃郁的香味。

    「他生前喜歡百合。」她上前幾步,彎下腰,將花放到墓前。

    墓碑上沾了雨水,她從手袋裡拿了一塊手絹出來,仔細地擦著盛長生的相片。

    「我來看你了。」舒子卿的聲音很輕很低,帶著奇異的溫柔,和她平時那種知性的體貼完全不一樣。

    因為靜,盛時勉強可以聽到。

    「你看,你還這麼年輕,我已經老了。」她的手指停在盛長生的額上,很輕柔地撫摸他的眉眼,「我都快記不得你了,無論怎麼看相片,怎麼回憶,還是變得模糊……」

    「卿姨,」盛時輕出聲,「節哀。」

    舒子卿抬眼,輕搖頭。

    「『人間別久不成悲』,最難受的時間已經過去了。盛時,你有心了。」

    盛時:「前幾天正好提到,反正我整天也閒著,就過來看看。俗話說龍生龍鳳生鳳,我爸不行,我也不成器。要是伯父有孩子的話,肯定是人中龍鳳。」

    舒子卿臉上的笑變得飄忽:「我們沒有這麼好的福氣。」

    盛時笑:「爺爺在世時,常跟我提到伯父,他還說,伯父是個意志力特別強的人,他能拖那一個月,幾乎都是奇蹟。可惜……所以說天妒英才,情深不壽啊。」

    舒子卿有點散的眼神瞬間變得清明犀利。

    她站直了身體,慢慢走到盛時身邊,面向著盛時。

    「你頭髮都濕了,快點回去吧。」

    「卿姨一起回去?」

    舒子卿淺著笑:「我再等一會兒,還有點話和你伯父講。」

    盛時也不勉強,立即答應。

    「雨好像比剛才大了,卿姨你沒帶傘,也別呆太久。」

    「嗯。」

    盛時又看了一眼盛長生,嘆氣。

    「伯父還是幸福的,一直有卿姨你記掛著他。不像有些人,長埋地下二三十年,連根香都沒人燒給她。卿姨,你知道她是誰吧?」

    舒子卿面露迷茫之色。

    盛時微笑著,敲下一記猛錘。

    「卿姨,你怎麼可能會忘呢?你不是當過她的伴娘,差點兒還成了她的嫂子嗎?」

    --

    江沅睡得太晚,醒來得也就特別遲。等到睜開眼,已經是上午十點多,盛時自然早已經走了,連他睡過的那邊也是一片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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