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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3:50:33 作者: 常唯歡
    一直走到離霍清池不到一米的地方,岑今停下來。

    臥室里只留了床頭的壁燈,整體光線偏暗。霍清池仰著頭,視線一直沒離開過她。

    無聲的對峙里,岑今有求於人,只能主動一點。

    「你不用洗澡嗎?要不要叫護工進來?」

    霍清池搖頭。

    岑今咬了下嘴唇,又問:「要我幫你嗎?」

    霍清池彎了彎嘴角,還是搖頭。

    岑今抿了抿嘴唇,有一點點不知所措,不知道下一步應該怎麼做。

    是要她主動嗎?

    以他的身體狀況,大概無法占據主導地位。

    其實岑今真的希望霍清池是健康的,隨便他怎麼做,她閉著眼配合就行,總好過現在這樣。

    好在,霍清池給了她指示。

    「脫衣服。」

    簡單的,毫無起伏的三個字,卻讓岑今猛地打了個激靈。她咬著牙,雙手一起搭到白色浴袍的腰帶上。

    是活結,系得再緊,也是輕輕一抽,就鬆開了。

    岑今覺得自己像被放到解剖台上的青蛙,一點點從皮里被剝出來。

    她的手好似忽然脫力,無法再抓住最後一點遮蔽,任白色堆滿了腳邊。

    熱水帶來的熱度漸漸消失,岑今站得筆直,不自主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霍清池的目光自上而下緩緩巡睃一遍,又自下而上,慢慢地回到她的臉上。

    岑今的手不自覺握成拳頭。

    霍清池的臉上浮起一點淡淡的笑容,說出來的每一個字,卻像一把刀一樣凌遲著岑今。

    「岑小姐,我是真的對你的身體不感興趣。抱歉,幫不了你。」

    --

    霍清池的輪椅一點點滑出臥室。

    岑今還直直地站在那裡。

    比賣身更慘的,大概就是賣身被拒吧。

    她在心裡做了足夠的心理建設才踏出這一步,可是霍清池就是有辦法輕輕鬆鬆地讓她明白她還可以更難堪一點。

    岑今的嘴角抖動著,抑制不住地笑,開始是無聲的,最後忍不住笑出聲。

    她彎下腰,撿起腳邊的浴袍,一點點套回身上。

    手指很僵,抖得厲害,一條帶子,系了好半天才勉強系了個死結。

    笑聲停止,岑今慢慢蹲下去,臉埋在膝蓋里,無聲無息的,只單薄的肩胛骨微微顫動著。

    你覺得自己受到的侮辱已經夠多了嗎?

    不,遠遠不夠。

    身後有輪椅滑動的聲音。

    岑今懶得抬頭,她一點力氣都沒有,只想這樣縮在這個小小,她為自己築構的世界裡。

    「岑今。」

    聽不到。

    「你外婆,真的這麼重要嗎?」

    她聽不到。

    「她已經這麼大年紀了。」

    她一點都聽不到。

    「換個醫生,也很難救到的。」

    她什麼都聽不到。

    「人固有一死。」

    岑今聽到了。

    她驀地抬頭,慢慢地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霍清池,臉上淚痕未乾,眼裡卻有一種瘋狂的笑意。

    「那你怎麼不現在就去死?!霍清池,這樣好玩嗎?肆意踐踏一個人的尊嚴好玩嗎?看著一個人苦苦掙扎,給她一點點希望,再一把摁滅,好玩嗎?我們是僱傭關係,對吧,那行,我不做了。我辭職,不賣了。我現在就帶著我外婆去死,行了嗎?」眼淚大顆大顆滾落,她沖他冷冷一笑,「我以後,不會再求你半個字!」

    她狠狠地抹了把臉上的淚,彎了彎嘴角,綜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美麗非常,淒艷非常。

    不就是死嗎,有什麼大不了的。

    「岑今!」

    岑今充耳不聞,連自己的衣服都沒想到,只穿著這件浴袍,大步往外走。

    跳樓,還是上吊?或者喝藥,燒碳?

    「岑今!」

    割脈是不是最快?一刀下去,血噴出來,流盡了,也就結束了。

    有什麼東西絆住她的手,岑今根本不理,仍大步往前走,忽地沉悶一聲響,岑今身體被什麼狠狠地一扯,一下子摔到地上。

    並不是很痛,卻讓岑今從剛才的癲狂中清醒過來。

    是她把霍清池帶到了地上,兩人摔到了一起,他的人壓著她半個身子。

    岑今試圖掙扎,剛一動,霍清池就緊緊地壓住她。

    「我不賣了,你沒聽到嗎!」岑今用力推他,拼盡全身的力氣去推,「不賣了,你聽不懂嗎?」

    「岑今……」

    她越推,他壓制地越厲害。岑今現在才發覺,哪怕霍清池不良於行,男女在體力上的差距竟然是這麼明顯。

    她根本推不開他,反而讓他幾乎整個身體壓制住她。

    一片混亂里,岑今無法思考,只覺得恨,恨得牙癢。

    怎麼會有人這麼惡劣,這麼殘忍?

    把別人尊嚴踩在腳底是有什麼快感嗎?

    她抬起頭,用力咬上他的肩頭。

    鐵鏽的味道在口腔里彌散開,岑今的眼前忽地全花了。

    為什麼這麼欺負人啊?

    「岑今……岑今……」

    岑今慢慢鬆開牙關。

    「我……我不賣了,你沒……聽……嗚嗚……」

    眼裡的淚從眼角重重滾下,岑今倏地睜大了眼睛。

    呼吸被掠奪,舌尖有點麻,非常陌生的體驗,是其他人口中所謂的甜蜜的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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