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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9:19:45 作者: 起躍
    自從謝劭封為殿前司指揮,得了千兩黃金後,府上的吃穿用度便沒含糊過,又恢復到了之前在鳳城謝府的日子。

    算起來今日還是頭一回招待公婆,溫殊色不敢怠慢,給晴姑姑報了幾道菜名,讓她去醉仙樓買回來。

    涥熬,湯餅,羊骨湯,金飯……

    其中金飯最為講究,用的都是昂貴的食材,魚蝦,雞鴨羊鵝伴著調料一塊兒煮出來。

    醉仙樓一份,得賣到五十貫。

    謝劭聽得眼皮子幾跳,一份金飯都趕上了他一個月的租金。

    知道自己的媳婦兒出手闊綽,可大多數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今日這一頓,才讓他切身體會到了何為心疼。

    自己能節約便節約吧。

    飯菜一到,謝劭便同閔章吩咐,「把昨夜三奶奶提回來的咕嚕肉熱了,給我。」

    謝僕射和二夫人同時抬頭,溫殊色愣了愣,道他是不想辜負自個兒的心意,勸道:「郎君要是喜歡吃,待會兒我再去買一份回來。」

    「那不得又花銀子。」只過了一個晚上,又沒壞,執意讓閔章去熱。

    謝僕射和二夫人捧著碗一臉平靜都沒吭聲,內心卻驚起了大波,這樣的話從他謝劭嘴裡說出來,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往日這頑劣之子,花錢眼睛都不眨,這幾年不知道花了他們多少銀子,別說一盤咕嚕肉,就是他隨手送出去的銀錢,千盤都有了。

    能有今日,怕是全歸功於一人。

    二夫人輕輕抬目,溫殊色也埋著頭沒說話,手裡的筷子替謝劭夾了幾回菜,「郎君多吃些,傷才能好得快。」

    謝劭倒是都吃了,連著那盤熱好的咕嚕肉,這模樣讓人瞧了,莫名有些心酸。

    即便如此,二夫人還是沒放過他。

    不養家不知柴米貴,那些年自個兒在他身上受的氣總得討出來。

    「你祖母最遲兩日後便到東都了,你這宅子不夠住,前兒我和殊色去外面看了,相國寺附近的那套宅子不錯,咱們已經買了下來,裝飾擺件兒也都定好了,待會兒你結下帳。」

    謝劭一口咕嚕肉艱難地咽下喉,前日是聽溫殊色同他說了,母親要買下那宅子,合著不是用她的錢。

    上回他便算過一套宅子買下,再加上布置,恐怕得要五六百兩黃金,他那一千兩黃金怕是不保了,皺眉道:「你們沒錢?」

    二夫人沒答,把問題拋給了他,「你覺得呢。」

    謝劭沒再說話。

    自己的媳婦兒把人家的家產都敗光了,如今賠上一套宅子也是應該。

    二夫人又道:「我和你父親剛來東都,手裡沒有銀錢,府上的開支,也得勞煩你先墊著……」

    —

    一頓飯吃完,感覺自己又山窮水盡了。

    謝僕射和二夫人一走,謝劭便讓閔章去太醫院把那位太醫請了過來。

    他不能再繼續躺著了,得趕緊養好傷,上朝賺錢養家,還得給小娘子賺誥命……

    夜裡兩人躺在床上,郎君突然把小娘子的手捏在掌心,輕聲勸道:「那一千金黃金,你拿去隨便開支,但皇上賞賜的那些東西,你得留著自己傍身,在我沒拿到俸祿之前,任何人都不能給,萬一有個意外,別緊了自己。」頓了頓,道:「我不想你再吃苦。」

    不想再看著小娘子為一日三餐發愁,不想讓她看到喜歡的綢緞而買不起。

    他想一直看著她這副光鮮艷麗的模樣。

    小娘子手指縫寬,不知道節儉,銀錢花出去容易,進來難,他得保證永遠都有她的那份。

    今日那一盤咕嚕肉,溫殊色已經有些難受了,如今聽了他這一番話,心頭湧出一股暖流,心酸又痛。

    之前她絞盡腦汁,想讓郎君嘗到苦頭,懂得銀錢的來之不易,以此好好奮鬥,如今郎君成了她心裡盼望的模樣,可不知為何,她並沒有開新,反而有些心疼了。

    溫殊色側過身朝向他,床前的罩燈還沒有滅,把郎君的眉眼照得溫潤如玉,像是朝陽底下的一片海,讓人忍不住想擁抱靠近。

    自己何來的運氣,嫁給了他謝劭。

    心頭驀然一刺,疼得她聲音都有些啞了,輕輕地拉住了他搭在被褥上的手指,「郎君。」

    謝劭心頭一跳,她莫不是連這些都沒保住,「怎麼了。」

    溫殊色卻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道:「那夜的話,我不該說。」

    她不該那樣傷害他。

    他這般在乎她,捨不得她受一絲委屈,恨不得把心窩子都掏給她了,她卻把他戳了個千瘡百孔。

    她知道他那日一夜都沒睡,就坐在這屋子裡,坐到了天亮,心頭可想而知,得有多難受。

    眸子裡不知不覺擒滿了水霧,都是在心疼郎君,真心地同他道歉:「我錯了,郎君原諒我好不好,無論郎君是貧苦還是富貴,我都喜歡,不是夫妻之情,是男女之情的喜歡。」

    小娘子的聲音一落,眼前的燈火都仿佛靜止了一般。

    謝劭的目光一轉,緊緊地看著跟前的小娘子,心像是泡在了染缸里,五味陳雜,什麼滋味兒都有,高興,感動……更多的是苦盡甘來的欣慰,付出的感情得到了預料之外的回報,胸口後知後覺地被一道喜悅衝擊,比起高興,竟有一種想要流血的激動,望著小娘子的淚眼,眼底也慢慢地溢出了紅意,嗓音嘶啞,「我從未怪過你,又何來原諒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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